夏至日的清晨。林霁起了个大早,坐在一把摇椅上咬着蒲扇,眼睛半眯着看向前方。
夏日的清晨露重,雾气浓厚,远处的群山在雾气的环绕上显得更加高耸,好像直直插入了云霄似的,天空就安置在那群山之上。
林霁想起来自己上学校那会,只要开门看见厚重的雾气,她便知道当日会是个好天气。
这些天,一看见大雾,她总是想起爷爷常说的三天大雾,九天晴的俗语,记得自己曾经问过爷爷为什么会有这个俗语,爷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只是回了句“老话都是这么说。”
后来,她也没追问下去,因为那时她便知道,科学解释了这世间上的很多东西,也很有道理,可是也让很多雪东西丢失了它的浪漫色彩,没有想象力的生活,空洞且乏味。
戚伶离开已经有些日子了,春桓坐在廊下摘着青菜,时不时的会抬头看看门口,就好像下一眼她就能看见他似的,可每每抬头,都没看见那个想见的人,便只听的她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每每听的她的叹息,林霁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叹息。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褚月坐在不远处,低着头看着阳光透过树叶洒落的斑驳光影,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这些天里,林霁都只是坐在摇椅上叹气,他想让她开心,可每次他准备朝他走去时,她都会有意的回避他,不理会他。
他只得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只要她不再像上次那样消失不见,只要她还在他视线所及之内,就这么陪着她,也挺好。
炎瑾带着一块极北之地雪精练造的一盒冰晶和一壶梅子酒来到密室,三人却都没有注意到她,若不是侍卫在屋外跟炎瑾打了起来,这三人就这样坐一天也不是不可能。
“公子,屋外闯进一女子,一身红衣,额间还有一朵红莲,灵力十分深厚,众人抵达不住,还请公子和姑娘先行离开。”一弟子恭敬的说道。
那弟子跟春桓看起来差不多大,长的也十分端正,林霁心里不仅又是一惊,眼底透出的却是更深的悲凉。
“让她进来吧。”褚月淡淡的说道,显然是已经知道来人是炎瑾了。
那弟子朝屋外叫喊了一声,炎瑾泰然自若的走进屋内,众弟子都屏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炎瑾将青梅酒扔到林霁身上,林霁依旧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将酒扶正了,以免摔坏。
“我在极北之地受冻炼药,你们却在这悠闲快活。”炎瑾半似生气半似玩笑的说道,随身坐在了林霁对面的廊上。
春桓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前面坐了个人,不由得抬了抬头,看见了她额间的红莲,想开口大叫,却吓得发不出声,不可置信的转向褚月,褚月朝她点了点头,她立马收拾起廊上的青菜跑了下去。
众弟子看见春桓这样,虽不知道缘由是什么,却也都莫名的跟着她跑了下去。待到跑远了,几个弟子才窸窸窣窣的说道:
“我们为什么要跑?”
“不知道,看春桓姐跑,我不自觉的就跟着跑了起来。”
“我也是。”说着还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半晌,有继续说道:“留公子和姑娘在屋内不会有问题吧?”
“那红衣女子灵力高深,刚才却也只是逼得我们不能向前,未伤害我们分毫,进去后公子和姑娘也没有什么异样,向来是他们的故友吧,再说了,咱们二公子可是南仙翁的弟子,若是真打起来,能打不过吗?”
“那倒也是,不过,若是被宗主知道,我们肯定要挨罚。”
“算了算了,跑都跑了,难不成在再回去吗?”
林霁专心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得笑出声来,又不由得赞叹其褚毅的思虑周全。
这些侍卫跟春桓都差不多大,想来对于那场大战的影响都是来自于别人的口中,对炎瑾的样貌也应该是模糊不清的,也真是因为不清楚炎瑾的长相,这才敢挡住炎瑾,真是无知者,亦无畏啊。
林霁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样毫无灵力的人都能听到的对话,褚月和炎瑾也必定也是听的一清二楚,她偷偷瞥了一眼炎瑾和褚月,炎瑾只是皱了皱眉,褚月却是依旧面无表情。
“这帮小孩到底是哪里找来的魔鬼,竟敢说我堂堂鬼王打不过你这个伤病患者。”炎瑾笑着对褚月说道,“想当初,咱俩对峙,重伤的可是你。”
褚月笑了笑,没有说话,视线却落在了林霁的脸上,希望她有些表情变化,又怕她表情有什么变化。
林霁微微低垂下了眼眸,想起来当年两人执剑相向的时候,她哭了一夜,知道褚月在最后一刻扔下了剑,任由炎瑾将剑刺入的时候,她悲痛难忍,恍恍惚惚了好些日子。
“想什么呢?”炎瑾从林霁手中拿起梅子酒,准备开喝。
“既给我了,那有拿回去的道理。”林霁嗖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好不客气的从炎瑾手中夺过了酒,一饮而下。
其实不过是壶酒,密室里要不少有多少,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或许换个人从林霁手中夺走,她都会任由他去,可这个人是炎瑾,她就莫名的火大,非得在抢回来不可。
“给你就给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你春季还酿了不少梨花酒,还没喝够?”
“这你怎么知道的。”林霁生气的瞪了一眼褚月,褚月一紧张,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别看他了,是褚毅跟我说的,邀我来喝梨花酒,不过我没时间来罢了。”炎瑾淡淡的说道。
“褚毅?邀你?为什么?”林霁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酒打翻,褚毅,这么憎恶炎瑾的一个人,居然会邀请炎瑾来喝酒,若不是亲耳从炎瑾口中说出,打死她,她也不信。
“谁知道呢,莫名其妙的。”炎瑾淡淡的说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见林霁未继续搭话,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今日来,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我知道。”林霁悠哉的又喝了一口酒,“你跟我,也没什么旧可叙吧。”
“知道就好,你可有想起什么吗?”
“嗯。”林霁低声说道,又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褚月依旧站在不远处,注意这林霁的一举一动,虽然他已经知道林霁可算千杯不醉,可他却总是会有一种下一秒她就有可能醉倒的感觉,时刻准备着冲上去抱住她。
“很好!”炎瑾刻意压制住自己的兴奋的说道,“那快跟我说说吧。”
“药。”
炎瑾将药放在林霁手上,林霁看了看,一颗颗冰晶折射除了耀眼的光芒,美丽极了,她竟然看的有些出神。
“别这么对着太阳看,这虽然是极北之地的冰练成,可这么对着这天下最炙热的火力,还是或多或少的会减少冰晶的效力,最好是需藏入地底。”
“嗯。”林霁说完,慢慢走向褚月,随着林霁与褚月的距离慢慢缩短,褚月身体越来越僵硬,唯独心脏仍在欢欣雀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像是鼓槌击鼓,砰、砰、砰……
林霁牵起褚月的手,将冰晶放在手上后又慢悠悠的又折返回来,其实她直接扔褚月也能接上,可她就是很想直接送过去,在炎瑾的面前,大大方方的送到褚月手里。
她不想承认她是在宣示主权,可是她的心却明明白白的表明她就是故意在做给炎瑾看,让炎瑾明白,如今的她,才是那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