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秋后的京城,宵禁以后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冷清。城南原本赫赫有名的楚府,如今分外的破败。大白天的都没有人愿意经过。到了晚上后,就更加如同鬼蜮一般。
楚逸轩绕过宵禁的队伍独自来到楚府门前。看着门上的封条,楚逸轩轻身从墙上翻过。走在自己原本生活过近二十年的地方。楚逸轩却显得有些陌生。
原本干净整洁,富丽堂皇的宅院现如今已经成了蛇鼠之窝。自己原本最喜欢的假山被推倒在地。母亲最爱的后花园杂草丛生。小妹最爱的秋千还在那里随风飘荡。父亲一向连自己都不允许进入的书房一片狼藉。
楚逸轩默默地把整个楚府走了个遍。最后来到父母居住的小院正房。房间内杂乱不堪。地面上散落着点点滴滴褐色的血渍。仿佛在诉说着当年的往事。楚逸轩动手整理出一小片地方。
楚逸轩跪在地上,掏出随身携带的纸钱烧了起来。
“爹,娘,儿子不孝,三年了都没敢回来看看你们。小妹,你怨大哥吧。都是大哥无能,贪生怕死。”楚逸轩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自言自语道。
“父亲,儿子不孝。儿子如今为了活命投奔了草原人。儿子辜负了你从小的教导。你从小就教导我天地君亲师,忠君爱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说的你做到了。可是我母亲何辜?我小妹何辜?我楚府三百六十七条人命何辜?他昏君一句话,我楚府满门鸡犬不留。”楚逸轩越说神情越癫狂。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张俊脸显得狰狞无比。
“父亲,儿子就是想告诉你,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原则。我楚逸轩苟且偷生就是要推翻这大庆朝。对不起,父亲,儿子应该让你失望了。”伴随着最后一点火光的熄灭,楚逸轩三个响头扣下,原路离开。
楚府门前,楚逸轩刚出来就看见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左手缠着绷带,眼光平静的注视着楚逸轩。好像是专门在等他一样。
楚逸轩看见来人,神情激动,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神情。有惊喜,有愤恨。
“我今天下午听说你回来了,你和草原人在一起我不方便去找你。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的,我特地在这里等你。”沈浩然淡然的说道。
“等我干什么?看丧家之犬吗?堂堂威远侯府的少侯爷也会受伤?”楚逸轩望着昔日的好友嘶哑着问道。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萧语已经不在了。昨天刚刚出殡。”沈浩然好像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平静。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楚逸轩觉得就像五雷轰顶一样,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
“萧语已经走了,我们成亲的当天晚上突染时疫,昨天刚刚出殡,火化,尸骨无存。”沈浩然平静的又说了一遍。
楚逸轩双目充血,猛地冲上前去,挥起拳头就向沈浩然打去。“沈浩然,你个混蛋。”
沈浩然也不甘示弱。挥拳就迎了上去。两个原本的京城佳公子就向街头混混斗殴一般缠打在一起。
“楚逸轩,你个王八蛋。你要不能实现诺言,就别给她承诺。”沈浩然怒吼道。“我们成亲的日子是在你和她约定的三年的最后一天。她整整等了你三年。你在草原上有着草原公主相伴。你心里还有萧语吗?”
“什么三年之约?我当年临走的时候根本就没见过萧语。”楚逸轩疑惑道。
“楚逸轩你现在变了,不再是我曾经所认识的那个侠义无双,一诺千金的楚逸轩了。”
“对,我是变了。从我楚府满门三百六十七口被杀后我就变了。”楚逸轩狰狞的吼道。
“你走吧,从今以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你现在投奔了草原人,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沈浩然落寞道。
“哈哈哈”楚逸轩凄惨一笑后转身离开。
楚逸轩离开后不久,就从不远处的黑暗处走出一人过来。
“少爷,你没事吧。”刘忠看着沈浩然满脸的淤青带血的绷带。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忠叔。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说楚逸轩变了。其实我也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少爷,林萧语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就算是为了侯府的荣誉,林萧语也必须死掉,世间再也没有林萧语这个人。你没有骗他。”刘忠还没等沈浩然说完就不顾尊卑的打断道。
刘忠温言说道。“少爷,我们回府吧。侯爷正在等你。”
沈浩然点了点头就随着刘忠消失在夜色之中。
威远侯府中,灯火通明。威远侯端坐在椅子上,双目直视前方默然不语。心中一直在回想着下午面圣的情况。
下午时分,皇帝在接到礼部侍郎胡大海的禀告后,第一时间就把威远侯给召集到皇宫之内。
“陛下,威远侯已经到了。”御书房内一个小黄门轻声的禀告道。
“快请威远侯进来。”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
“微臣见过陛下。”威远侯跪倒在地就要行三叩九拜之礼。
“天雄快快请起,这里没有别人,你我之间不用行此大礼。”皇帝示意身边的小黄门去搀扶起威远侯。
“陛下,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你呀,你呀。还是这么固执。朕与你相交快要四十年的时间了,你这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明明是武官勋贵却偏偏要学文官的那套假道学。”皇帝微笑的摇摇头说道。
“陛下。”
“好了好了。朕不与你争论。来人赐座。”
“谢陛下。”威远侯恭敬的拱手行礼后方才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随口打发走了书房内伺候的小黄门。“天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草原使团这次带着楚逸轩这个当年的余孽前来有何目的?”
“陛下,”威远侯刚要起身答话就被皇帝摆手示意坐下说。“草原人狼子野心,此次前来无非就是想趁着我朝南方不稳趁火打劫罢了。其目的等到明天正式递交国书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至于带着楚逸轩前来无非就是想羞辱我朝。至于其他目的,当年他爹楚源明都没有成事。他一个黄口小儿能有什么作为。陛下不必忧心。”
“
“天雄,朕这几年也想过当年楚源明的案子是不是搞错了。楚源明被杀之后种种证据都显得有些牵强。现在想想当年这个案子办的有些草率了。”
“陛下金口玉言,既然当年给他定下的是叛逆之罪。那他就是叛逆。再说他楚源明爱国是不假,但忠君就不知道是忠于那个君了。”威远侯斩钉截铁道。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皇帝原本就清瘦的脸颊更是布满了疲惫。
“陛下要保重身体啊。”
“侯爷,少爷回来了。”刘忠一声话语打断了威远侯的回想。威远侯看着走进来的沈浩然鼻青脸肿的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好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情明天再说。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要让你母亲担心。刘忠拿点伤药给浩然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