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很寒冷,景阳城主街上除了街尾的那几家红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外!大多数的商铺酒肆,也早已打烊关了门。
月色朦胧,寒风潺潺,有两个身影,在主街的后巷里,急速的穿梭着。
流岩和苟三悄悄的赶到了,一处大宅的院墙外。
苟三转身看了一眼流岩悄声道:“快至深冬这些富户,都闭门休息的早!只有趁着这个空档才能搞到一些油水!”
话刚说完几声狗吠便从院内传了出来。
苟三像是变戏法般,从破烂的旧袍内拿出了两根油纸包裹的骨头。
“苟大哥,你这是?”
苟三看着骨头上馋涎欲滴的油脂,狡黠的笑道:“抛砖引玉,投石问路!”
末了又骂道:“娘的,活的还不如狗!”
看着流岩满脸疑惑的神情又道:“投其所好。这骨头上涂了迷药,包管那狗崽子睡一阵子!”
“你在这里等我,等着吃肉就行了。”
也不等流岩答应,一个疾身,直接跃到了墙头,几个点步如鬼魅般便不见了身影,而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苟三虽然经脉被废修为全无,但最基本的翻墙越户的本领还是有的。
大的修为法术流岩虽然见识过,但苟三这轻而易举的翻越,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感叹,乞丐也有深藏不露的!
不消片刻,那狂妄的狗吠声也渐渐地声止了!
流岩紧张的心也放了下来,一阵寒风掠过,流岩下意识的向上提了一下颈口的衣衫,脑袋压的很低,谨慎的向着四周观望。
“喂!”
就一小会的功夫,一道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突然响起。
流岩立马把脑袋弹了出来,吓得往后跳了半步,转头便看到两只油渍四溢金黄的烤鸡放在了眼前。
“苟大哥,你,你好快!”
“那是当然,翻墙越户对我来说不在话下,要不是他娘的凌云阁,还需这些小伎俩!”
“吃!”苟三把其中一只烧鸡直接塞进了流岩的嘴里。
“这次带你吃鸡,过段时间天冷了,再带你吃狗肉火锅。”
苟三抱起手上的烧鸡,撕下一根鸡腿,痛快地嚼了起来。
流岩不解的追问道:“凌云阁?你和他们有仇?”
“何止有仇!我今天能有这般模样,都是那帮孙子干的!”
“呸!!”
似乎说到了痛处,苟三狠狠地吐出了一块骨头,“这仇说来话长了,什么修仙名门得道仙家?全是他娘的狗屁!”
苟三看了眼街角里的那座已经沉睡且又泛着寒光的高塔,摆了下手道:“不说了!这仇恐怕这辈子是报不了了。”
流岩很惊讶,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者说该怎么安慰自己?
口中的烧鸡,此刻变得索然无味。
苟三没有察觉到流岩的异样,打了个饱嗝,自顾自道:“现在要是有壶酒就更美了!”
看着杵在原地的流岩,苟三拍了下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流岩回过神道。
“走!带你搞些酒去。”
“好菜配好酒那才叫有滋有味。”
苟三搂起了流岩的肩膀,大步流星的向街外走去。哪还有刚才唯唯缩缩的模样,俨然一副带头大哥的派头。
两个乞丐,一大一少,衣衫褴褛。模样肮脏无比,好似流浪的柴犬,豪无吃相的啃噬着自己手中的食物。
出了巷口,街头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
看到两人那副吃相,也只是讥讽的骂了几句,对于这避之不及的东西,谁还会多看两眼。
苟三早已习惯了,或者根本就不在乎,可流岩就感觉到了羞愧,甚至有一丝羞辱涂在了脸上,也悄悄的落在了心间。
无奈的直接把头低下去,天意弄人,命运更会捉弄人!
苟三看了眼流岩,拍着肩膀以示安慰的讪笑道:“慢慢就习惯了……”
“还有,我告诉你啊,街尾有一户人家,酿的酒可好了,尤其是那家的女儿,长的可比那酒还醉人!”
苟三的脸上很自然添了一层红晕,要不是有这夜色的掩盖,早就被流岩瞧得一清二楚,酒还未喝上人已经醉了三分。
“苟大哥你对这里还挺了解的啊。”
“那是自然。要说乞讨,我可是这一片的老手!”
“嗯!好几日没来了,不知道王婶歇业了没有,我们得抓紧赶过去!”
皎洁的夜色里,两人又是一路小奔,很快来到了街尾。
酒坊还是熟悉的酒坊,依然还被黑暗笼罩,幸好门缝内的还有隐隐绰绰的光亮向外散出。
“王婶很可怜的,早年就丧了夫,这个酒馆全靠自己和女儿相依为持,每次我酒瘾犯了,总能从这里讨到一点酒水和酒糟。”
苟三的眼神里不仅有感激还有一丝对生活的期望,就像这门缝里向外探出的光亮。
流岩只是干笑地应了一声,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王婶,你们睡了吗?”苟三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敲了门。
见没有人应声苟三直接推门而入。屋内有些凌乱,穿堂边上的酒缸有几个已经破了,满屋的酒气充斥着鼻腔,令人险些昏昏欲睡。
苟三赶紧穿过前堂,奔到了仅有几步之遥的厢房。
门半掩着,透过屋内的烛光能看到王婶安静的躺在床上。
“王婶!”
苟三推门而入。
“谁?”
“是我!苟三,三儿……”
王婶赶紧从床上起身,蹒跚着下了床。
“三儿,景儿不在了,景儿被凌云阁带走了,说是修仙去了……”
王婶的声音很沙哑,几乎失去了声色。
“我已经没了她爹,我更不能没有景儿!成仙的事我不奢求,只想她伴我到老……”
王婶的双手死死抓着苟三破旧的衣衫,浊泪斑驳的脸上,皱纹像是被冲刷的沟壑,早已是千疮百孔,似苟延残喘。
“什么时候的事?!”
苟三手上仅有的鸡肉早已被握成了一团,像泥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三婶松开有些颤抖的手,看着溅射四处的鸡肉,似乎意识到,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像是丢了魂,转身喃喃自语道:“没用的,没用的!救不了……”
说着自顾自的爬到床上,缩卷一团,不一会“呜呜”的悲鸣声如利剑,插满了着整个房间,刺痛着两人的心脏。
“凌云阁!”
苟三把牙板咬的吱嘎作响。
“走!”
苟三愤然转身向门外走去。
流岩看着床上瑟瑟颤抖的老人,内心骤然升起了一团火!
“什么狗屁修仙!就是个幌子,这景阳城多半的妙龄女子,都被带去修仙了,又有几个人得仙道而返?”
“据说凌云阁少阁主这几日又要大婚,也不知道受害的是哪位姑娘……”
苟三忧然地望着门外的黑暗,惘若杞人。
“凌云阁就是魔窟?!”流岩突然冷冷道。
“无异!”
“现在我们就去凌云阁一探究竟!”
流岩抢先就要往门外奔去,苟三一把拽住流岩道:“怕不怕死?”
“不怕!”
苟三:“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