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今晚的宴席,白纱为魏倾城挑了一件淡紫色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白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用金叉挽成垂云髻,魏倾城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相比于原有的俏丽清秀,又添了几份端庄优雅,这个样子却实很符合这种宴席,却不是魏倾城喜欢的,不过她选择相信白纱。
酉时,整个大殿灯火通明,宴席已经开始,魏倾城走在回廊上就已听到悦耳的编钟声和琴声,这琴声的曲调婉转悠扬,魏倾城听着耳熟,她犹记得曾经在伍公子府上,长翊就是弹奏的此曲,难道真的是他在弹奏,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一睹尊荣。
走到大殿内,魏倾城才发现正在拂琴的人是一女子,这女子坐在大殿中央,身穿一袭鹅黄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素色水纹腰带,半挽的发髻上插一只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配上她俏丽的鹅蛋脸,更显活泼稚嫩,明明眼前的女子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但是今日自己这身装扮,怎么看都要长她几岁,魏倾城不由轻叹一声,朝着长翊身旁的空位走去。
魏倾城四下看了看,今日宴席上的人,确实不少,大殿的两边都坐满了人,白纱提到的人都来了,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拂琴的女子身上,没有人留意到魏倾城的出现,这样她倒也自在。
此刻长翊正坐在大殿之上饮酒听乐,当她缓缓移步到长翊身旁,他只是斜倪了一眼后,轻声说道:
“你来了。”
魏倾城轻轻嗯了一声后,正欲坐下,琴声戛然而止,众人鼓掌,叫好,魏倾城见状,也跟着拍手叫好,却忘了坐下,一时间众人目光都向她看了过来,她很是尴尬地微笑着向众人微微鞠了一躬后,缓缓坐了下来,却对上长翊那双冰冷的眸子,心中不由叫苦: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突然大殿中央一女子俏皮的声音传来:
“国君觉得如梦的这个曲子弹得如何?”
长翊听闻立马收回视线看向大殿中央的女子,笑着说道:
“的确比以前有所长进。”
话落,魏倾城在一旁忍不住捂嘴偷笑,事实上她是替这位小姐妹不值,那位看似高高在上的国君,根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男子嘛。
女子一听似有委屈瘪瘪嘴,正准备退下,突然大殿左侧一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
“范尧倒是觉得刚刚如梦郡主的琴声,余音绕梁,令在下回味无穷。”
魏倾城一听说话的是范尧,不由抬头看向男子,是一身材清瘦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墨绿绸缎,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留了短短的胡须,俨然一副文人气质,实在不像白纱口中会舞刀弄枪的男子。
魏倾城正琢磨着,那个自称如梦的女子已经走到范尧案前,行了个万福礼后,说道:
“如梦能得到范大人的谬赞真是三生有幸,如梦敬大人一杯。”
如梦说完,笑着举樽一饮而尽,范尧见状大笑道:
“不愧是将门虎女,在下也敬郡主一杯。”
范尧说完也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坐在距离范尧不远处一中年男子突然站了起来,只见他一身戎装,留着长胡须,看样子气度不凡,他对着范尧双手一叉说道:
“范大人过奖了,今日是小女鲁莽,让大人见笑了。”
范尧见状,忙起身,回敬道:
“秦将军不必多礼。”
话落,两人落座,一身戎装的男子又转而对如梦说道:
“如梦还不快回来。”
如梦一听,迅速来到穿着一身戎装的男子身边亲昵得叫了一声“爹爹”后落座。
魏倾城在一旁看得眼睛都未眨一下,原来这个如梦郡主是秦将军的女儿,关于这个秦将军,魏倾城还是略有耳闻,听说当年中山国定都中人城,他可是立下汗马功劳,先君在世的时候封他为开国大将军,只是如今他年龄大了,加之后起之秀人才辈出,他也慢慢退居二线,势力与威望也大不如从前。
魏倾城正想得出神,并未留意身侧走来一位手持拂尘的宦官突然大声道:
“宴席开始~~!”
吓得魏倾城一个激灵,低头钻入长翊怀中,长翊一声惊愕:
“你干什么?”
他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身体保持僵直,生怕旁人发现魏倾城的小动作。
还好宦官话刚落,宫女们陆陆续续呈上菜肴,这些菜肴都是中山稀有珍禽,宾客们的视线都被这场饕餮盛宴吸引,很少有人注视到他们。
魏倾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小脸居然落在长翊两腿之间的位置,羞得立马起身,低声道:
“对不起。”
当她战战兢兢抬头看向长翊,却见他耳根通红,魏倾城不禁暗自懊恼莫不是刚刚自己的失态被长翊误认为要轻薄于他,那可糗大了,她可不能让他误会自己的清白,她正欲解释,却见长翊握拳轻咳了几声道:
“你准备下,我安排了你的表演。”
魏倾城一时未反应过来,下意识惊叹道:
“表演?”
长翊见状,语气轻柔了些,说道:
“现场作画,你不用害怕,正常发挥即可。”
魏倾城一听是让自己画画,当下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对魏倾城来说,画画有何难,难的是她的画真的能引起范尧的注意吗?她可没有忘记今日这场宴席的目的。
她正想着,台下范尧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次范尧来中山能得国君如此抬爱,真是不虚此行,范尧先敬国君一杯。”
她不由抬头看向范尧,只见他恭敬地朝着长翊举起酒樽一饮而尽,长翊见状,笑了笑,也举起酒樽说道:
“中山和齐国之间能不能长久合作下去,还需范大人在齐侯身边多多美言。”
范尧笑了笑,点点头:
“那是,那是。”
魏倾城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没发现大殿右侧一直有一双目光紧盯着自己。
突然一女子轻咳起来,魏倾城的目光迅速转移到这女子身上,她见是太夫人,顿时有点气血不顺,但见玲珑站在她身边,又生生将那股怨气给压下去,只见太夫人突然对身边的玲珑说了几句话,玲珑微微欠身后,走到如梦郡主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如梦郡主立马笑逐颜开,跟着玲珑来到太夫人身边。
如梦郡主见着太夫人,立马拉着太夫人的手,撒娇似的说道:
“太夫人要给梦儿做主,刚刚长翊哥哥又取笑梦儿。”
话落,太夫人摸了摸如梦的小脸,一脸宠溺的样子,说道:
“梦儿,以后可不许在外人面前叫长翊哥哥,他现在可是一国之君。”
如梦乖乖点点头,调皮一笑,在太夫人耳边说道:
“知道啦,以后只有我和长翊哥哥两个人的时候,我会偷偷叫。”
太夫人听闻笑道:
“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魏倾城本是因为玲珑才关注这个太夫人,现在见这个如梦郡主和太夫人说说笑笑打成一片,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联想到刚刚在大殿之上,如梦郡主与长翊之间亲昵的对话,还有今日如梦弹的曲子,看来这个如梦郡主和长翊母子的关系匪浅。
一想到这一点,魏倾城只觉全身上下都开始难受,准确的说不是难受,是奇痒无比,魏倾城不由伸手开始挠脸,手,还有身上,这种痒让她根本坐立不安。
她不想让长翊看到自己一副失态的样子,忙低声道:
“对不起,我先离开一下。”
此时,长翊正在与一旁的丞相饮酒,听闻,只是微微点头,低声道:
“不要太久,等下轮到你上场。”
魏倾城轻嗯了一声后就快步离开了。
她刚走出大殿,全身开始挠心似的痒,她胡乱用手挠着,恨不得立马将全身的衣服都扯去,她本想和白纱一起回瑶云阁想办法,可是刚刚还在她身旁伺候的白纱,现在也不知去向,魏倾城是又急又痒,也顾不得白纱,直奔瑶云阁。
一路上,魏倾城身上像有千万只蚂蚁咬似的,难受得她想要抓狂,一路小跑起来。
突然,前方冲出一小宫女,魏倾城根本来不及刹车和小宫女撞个满怀。
魏倾城气急了,大声道:
“哪来的宫女啊?走路不长眼么?”
话落,小宫女忙将魏倾城扶起说道:
“夫人,是我,婉儿。”
魏倾城一见是婉儿,像是看到了救星,身体上的折磨一下子让她泪如泉涌,婉儿见状小脸揪作一团,说道:
“夫人,快别哭,告诉婉儿,发生什么事了?”
话落,魏倾城已经双手发颤,根本不受控制开始抓脸,婉儿见状一脸惊恐,她未多想,紧紧将魏倾城的双手控制住,说道:
“夫人,别挠了,你的脸上已经起癣了,你跟着婉儿,婉儿有办法帮你。”
魏倾城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发颤,低声道:
“婉儿,我快难受死了,快救救我。”
婉儿见状,一把将魏倾城扶到自己背上,说道:
“夫人,你坚持住,婉儿背你过去。”
婉儿背着魏倾城穿过了两条长廊,来到了一间库房,这库房就是一间皇室杂物间,这里的宫女专门处理皇室成员不要的一些杂物,魏倾城没想到婉儿会被安排做杂役,心里很不是滋味。
婉儿将魏倾城放在库房床上,在库房内的高低架上胡乱搜索一番,寻来一白色小药瓶,对魏倾城说道:
“夫人,相信婉儿,服下这药这可以立马止痒。”
魏倾城二话不说,拿起药瓶倒入口中,婉儿又递给她一碗水喝下,她心里才好受些。
魏倾城见婉儿面对自己的症状,轻车熟路的样子,询问道:
“你知道我身上为何奇痒无比?”
婉儿点点头,回道:
“夫人,婉儿小时候贪玩吸入花粉就跟夫人今日一样,婉儿因此差点死掉,所以记忆犹新。”
魏倾城一听,这不是我们现代俗称过敏,可是在她的记忆中她并未对任何食物,植物有过敏反应,回想今日一天所接触的东西,最让她怀疑的就是今日洗澡的香叶,还有不见人影的白纱,难道真的是香叶有问题?
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白纱定是有人刻意安排在她身边陷害她的,目的就是让她今晚在宴席上出丑,一想到在这个宫中居然有这么多人要害她,她真想立马一走了之,可是真的就这么算了吗?指不定那些想看她出丑的人,正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嘲笑自己,无论如何今晚她必须搬回一局,狠狠打那些人一耳光。
魏倾城看了看铜镜中自己脸上的一块块红斑,不由握紧了拳头,对婉儿说道:
“婉儿,我是被人陷害才成这样,今晚你得帮我。”
婉儿听闻一脸惊讶,但是她很快恢复镇定用力点点头,说道:
“夫人,只要婉儿能办到,婉儿一定竭尽所能。”
魏倾城笑了,四下看了看,说道:
“我要的东西,你这里应该都有,只是我还需要两个壮汉。”
婉儿一听,拍着胸脯说道:
“这个绝对没问题,包在婉儿身上。”
话落,婉儿正欲走,魏倾城一把拉住她说道:
“不急,婉儿,你好久没帮我梳头,今晚你帮我梳。”
婉儿点点头,来到魏倾城的身后,一手拿起梳子,一手拿掉魏倾城头上的发簪,一头乌黑的青丝瞬间滑落直达腰际。
魏倾城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嘴角发笑道:
“好戏,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