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凉凉，冰雪寒寒。
杨小凤与其说是给了周枚愠三种选择，倒不如说是给他三条九死一生的路。
本来第一条路是最简单的，散去原本不是太阴火属的“念”，重新修行与“吹月”以及他本身最契合的念力属性。
但是散去一个人潜心修行了近二十年所得的念力，相比之下他还不如割腕呢，并且周枚愠没这个信心去重新开始，最好的二十年已经度过了，他已经三十岁了。
对修念之人而言，三十岁是一道坎，没有人能在三十岁之后从头开始。
第二条路对周枚愠而言更加不现实。如果断去双手，诚然，日后可以重续，但是眼下呢？他身无分文，并且无一技之长，身份也不敢败露怕被吹月楼找到。若是断去双手，怕是早晚要饿死。
这第三条路，就更难了。
若是选择这条路，那便是真正的行尸走肉，命由他人定，若是在邪魔手里，怕是比死了还痛苦万分。
正在周枚愠犹豫不决的时候，杨小凤和华年却闲谈起来。
“华年，你会怎么选？”杨小凤笑着说道。
“当然是第三条咯！”华年毫不犹豫的说。
杨小凤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追问道：“在我不能帮你的情况下。”
华年依然回答的很快，朗声说道：“那就第一条吧，反正凤哥你帮不了我，第二条路的话我可找不到人给我接手，念力呢散了就散了呗。”
周枚愠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内心更是十分复杂。对十几岁的华年来说，确实散去全身念力无所谓，可是于他而言第一条路是最难的。
他心中也不免疑虑，为什么他首先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三条路……
这时候，华年又说话了，却是对着周枚愠说的：“小聋蛋，其实凤哥不必先告诉你第三条路的要求，完全可以在帮你解决问题之后再跟你说。”
说完华年又转头看了眼杨小凤，似乎想要得到某种同意，投去询问的眼神。
杨小凤轻笑着点点头，华年这才接着说：
“你知道，如果要为你梳理念力，解决功法的麻烦已经长命灯的问题。”
华年微微一顿，看周枚愠认真的看着他，并且投来求解与求救掺杂的表情，才接着说：
“首先，你需要周身窍门打开，念力运行轨迹都要展示给凤哥，其实已经相当于命门大开了，凤哥想帮你解决问题或者做点什么手脚都很容易。”
“但是相对的，如果要帮你解决问题或者做手脚，都会暴露凤哥自己的念力属性等等，对他而言这也是最危险的事。”
周枚愠这下才恍然大悟，他原本以为对方那番话是在收取“诊金”，原来主要是出于对方的自我保护。可是他依然踌躇难安，毕竟，这可是一生呐。
他最后看着杨小凤说：“只要俺不出卖公子的任何信息就可以了吗？”
华年代替杨小凤答道：“还有不能违抗，但是凤哥也没啥用的到你的地方呀！你还担心什么呢？”
周枚愠闻言脸上一阵红，没啥用得着俺的地方……
杨小凤补充说道：“经过我的处理，你想出卖也出卖不了，即使你死了，也不能。”
周枚愠更是惊讶起来，他知道对方应该是会布下某种禁制，却想不到竟然强力到尸体也不能说话的地步。
所谓尸体开口，是修念界一个公开的准则或者说法则，在一个人死亡一段时间内，使用某些“技”甚至是“术”可以让尸体开口，得到完全客观，比死者活着的时候给出的信息更真实更准确的回答。
周枚愠内心充斥了更深的恐惧与震撼：居然有人能够把这条公认的法则直接给无视掉……
随即他直接豁出去了，缓步抱拳走向二人说道：“还求公子帮俺。”
“不着急，你离开吹月楼也有段时日了，应该已经有人快到了。”杨小凤笑着说道。
“来不及了么……那公子与俺哥哥还是先离去吧，俺可不能给你们引火上身。”周枚愠又变得愁眉苦脸的。
华年也笑起来说道：“小聋蛋你不是有双好耳朵么，凤哥是说不着……一日为兄终生为父！既然你认我这个大哥，那我这当大哥的，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哪里忍心等你去自寻死路……”
杨小凤心下也觉得这个周枚愠太过憨直好欺，怕是要被华年收拾骨头都不剩，便喝止华年道：
“行了，别逗他了。周枚愠，如果吹月楼里玄玉功修至返璞归真的共有几人？”
周枚愠略微思索，摸着后脖子答道：
“公子对玄玉功居然如此了解，玄玉功修至大成确实是会返璞归真，这是吹月楼中的一个秘密。”
“最初是左手皆白，再到右手，然后是双臂再到四肢……再就是躯干了，还有一点是玄玉功是不能修行到脖子以及头部的，所以一般外界都以为玄玉功修炼到极限是全身皆白。”
“其实俺也不太懂怎么讲，反正真正修到最后，就会跟正常人无异，也就是公子说的返璞归真了。”
“修行到这个程度的，除了俺们刚没了的吹月楼主人，俺觉得就再也没别人了。但是修行到全身能修行地方的就至少有五个人了。”
杨小凤闻言说道：“你的意思是，玄玉功这个功法与外部显现的形象是一致的，修为越深，身体白玉状态的地方就越多，但是修行大成之后会变得跟常人一般无二。而吹月楼只有死去的任显狮修到了那个程度，还有五个人左右在冲击这个层次。”
周枚愠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仿佛是杨小凤在给他解释，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对就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华年对自己的小弟如此笨拙，露出一股任重道远的样子来，眼珠子溜溜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你们吹月楼的玄玉功果然不是完整的，那五个人应该终身无望了。我再问你，来追捕你的又会是什么人？”
周枚愠这次倒是答的很痛快：
“一般我这种小值守，最多派两名内堂执事来，念力应该比我还是强很多的，但是用上‘吹月’应该就……”
说道这里，周枚愠乍一下反应过来……
他边想边说道：“或许会有几名斩葵堂刀子来……说不定还有长老来！”
杨小凤却不着急追问其中人手的实力，而是转口继续问道：“还是换个问法吧，你觉得你潜心修行半年，依靠‘吹月’的情况下，至多能和什么样的吹月楼，嗯……斩葵堂的刀子一对一放对？”
周枚愠自从得到“吹月”，进境比之前可谓一日千里，若是半年时间他有信心修成左臂，于是开口道：
“应该能在修成四肢的斩葵堂刀子手里跑掉，单打独斗……修成双臂的应该五五开？”
听了一段话的华年忍不住插嘴道：“你是怎么修行的，也太弱了吧。”
杨小凤也不理华年对周枚愠的嘲讽，笑问道：“吹月楼有什么特别的‘技’？需要什么条件可以修习？”
周枚愠这次信心满满的说：
“特别的‘技’？我能知道的只有四种，最基础的是玄玉功衍生出的‘石体’，在修行玄玉功的同时就修炼‘石体’。”
“还有一种‘技’是执法堂的，具体不太清楚，那是种专门为了折磨人而生的技法。”
“另外两种技……一种是‘化骨’，使用者与对手接触的瞬间，对方会被这种‘技’夺去‘硬骨头’，变成‘软骨’；比如碰到脊椎，就再也直不起身来。这种‘技’的要求在我所知中最为严格，需要玄玉功修至四肢才可以。”
“最后一种‘技’名为‘玉碎’，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法门，玄玉功至少修成双臂才可以使用。”
华年闻言笑道：“那你就只会一种呀？”
周枚愠一阵脸红，却不好意思说话。
“吹月楼比较普通的‘技’应该都是化形吧？”杨小凤问道。
周枚愠却反驳道：“公子有所不知，吹月楼没有化形的‘技’，只有自身属性有关的‘技’。”
杨小凤听见他这么多，更是笃定了吹月楼的玄玉功并不完整，至于周枚愠为什么只知道这四种‘技’，还是他被吹月楼误会的念力属性太过偏门了。
接着他又问周枚愠：“那么除了‘吹月’以外吹月楼还有什么别的‘术’吗？又被哪些人掌握着？”
“‘术’……吹月楼三位供奉肯定是有的，他们中两位也是玄玉功接近大成的人。”
“对了，在有望玄玉功大成的另外三位中，左右护法我不知道，但是斩葵堂堂主一定有自身的‘术’。可是那几位供奉堂主护法最近很奇怪……都在闭死关……不，那位斩葵堂堂主，我在地道听见他的声音了，或许已经出关了。”
杨小凤微微颔首，继而赞赏的说道：“如果算上你身上的，吹月楼靠着残缺的玄玉功竟然还能掌握至少五种‘术’，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任显狮倒是也颇为了得。”
杨小凤又问了问各个堂口、供奉、护法等等人员念力的属性，周枚愠也是知无不答，所知甚少。
说完后他递给周枚愠一颗红中透着些许白气的药丸子，说道：“服下吧，然后大开窍门，开始修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