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迤孑将右边衣袖一挥,袒露出手掌,煞白透着紫红,有些可怖,和他那惹人羡的姿容一比,甚似黑白互衬。
手掌斜扇过,带动了一阵狂风向觉树袭来,让他有些呼吸过难,一转眼,就见合并的手掌迎向自己的面庞,如果不是机警躲开,这会儿那碎裂的墙壁该是他的脑袋了。
看着觉树闪躲开,迤孑也不甘示弱地转身踏尘过去,伸出右手又是一掌,就似一把千般锤炼过的斧头划过来,觉树伸出右手握住“斧柄”,只感觉酷似寒冰,再不松手就会冻在上面,再也拿不下来。
于是觉树很快放开手后,后退几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泛着些红,苦恼着说:“好冻!”
迤孑扬嘴一笑,又冲了过去,这时,觉树右手紧握一颗菩提子,蓄力向着他的右手臂挥出去,迤孑极速转身,衣袂闪动,他单足点地站在地面,然后抬起左手,所观之人皆惊叹不已,他截住了那颗菩提子,现在正无声无息地乖乖躺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他的左手纤细有致,红白匀称,似一只尊贵的万金之手,这才和他那张,叫姣姣容貌之人也顿生嫉妒之心的面孔匹配得到。
迤孑看着那颗菩提子,说:“还是平时没有好好修炼。”说话期间,那颗菩提子在他手中燃起了火焰,只咽一口水的功夫,菩提子便化为灰烬从他的指间散落,微微一阵风拂过,就连灰烬也不可见了。迤孑的食指和中间轻轻地摩擦一下,不紧不慢地抖掉了上面残留的灰。
觉树说:“你这人,如何有的这身本事?”
迤孑嘲笑一声,说:“看来,不仅没有用功提高术法造诣,就连眼界也意外狭隘。”
觉树有些忿怒,再右手握住数颗菩提子,聚力向他掷了过去,这次,迤孑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闪身躲开了,还没落地,觉树又挥出发着银光的菩提子,迤孑定眼一看,左手掐诀,右手衣袖在身前抡了一个圆,霎时,那地出现了一面雪花形状的通透屏障。
菩提子在到达屏障一寸之时,立在半空不动了,唯独银光不停地溢出,四散消失,迤孑左手的秘术手印轻轻一碰屏障,一点光从中心向外围迅速扩散,最后震动菩提子向周围乱发射出去。
发光菩提子所到之处,任铜皮铁骨俱毁。那菩提子射到人身上,如同置身火炉,低头仰头之间便将人体熔为血水,撞到墙壁,熔开一窟窿,落到地上,凹陷的坑洼似被重器砸开。在众人惶恐地四散逃离之间,天蛇护着张居正连忙退到庇护之地。
张居正看着天蛇说:“你还愣在这做什么?快去助迤孑!”
天蛇有些难堪地说:“恕在下不是那树灵的对手,况且就目前看来,迤孑能制住他,大人不用太着急。”
张居正再扭头一看,便见到觉树趁着迤孑收回屏障之时,拖着染红了衣袖的左胳膊“簌簌”两声跃上屋顶,看他的样子是要逃出这里,而迤孑却没有跟上,他本事是不小,可并没有这极速升飞的能力。
张居正说:“迤孑,快去将他擒下!”
但迤孑此刻也没有过分紧张,而是右手再一抡,设了围住香庐的屏障,又见觉树腾空而去,可是才离开屋顶一米,便被屏障弹了回来。之后“嘭”一声,他仰面摔在了地上,可没一会儿,觉树就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立身站起来,左手捂着作痛的胸口,而那左胳膊还在流着血。
觉树脸上的痛苦表情还没收尽,便见迤孑立掌冲了过去,觉树感受着寒气逼人,向后极速退去,再一跺脚,再次跃上了屋顶。
迤孑说:“你对这屋顶甚是喜爱,干脆别走了,就留下罢。”
觉树故作一笑,说:“你是上不来,才妄言胡语。哼,还想留我……”
话音一落,觉树的右手银光骤现,银光越聚越多,迤孑的眉头有些靠拢,觉树迅速挥出手中的四颗菩提子,载着光猛力撞向屏障,那光比之前的更多,更耀眼。
迤孑一看情况有变,面目一下紧张起来,袒露右掌,慢慢汇出一透明冰块。觉树再极速挥出四颗载着盛光的菩提子,接上之前的四颗。
先前的菩提子整齐撞在屏障之上发出“轰隆”的一声,之后又是“轰隆”巨震一声,屏障裂了一道银光缝隙,很快,缝隙被余力拉扯开一道口子,站在地面的人只见屏障逐渐消散。
这时,迤孑手中的冰块也聚成一巨大冰柱,他往前使劲一推,冰柱向着觉树飞去,就在觉树向着快速消散的屏障缺口跃身上去,即将通过之际,那瘆人的冰柱向着他的后背撞上了,冰柱穿身而过,觉树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都被生生剥离了身体,只听惨厉的一声:“啊~!”恁大冰柱瞬间消失不见,觉树被推力抛出了出去,一眨眼,屏障消失不见,那处没了声,没了影。
张居正恶狠狠地走了出来,怒言指责迤孑道:“你竟敢放他走!刚才你分明可以快速解决,为何故意拖沓!”
迤孑说:“阁老,不是我有意拖延,只是体内的术能需要时间凝聚,施展不出来!”
张居正一瞪眼,说:“无能!”
迤孑低头拱手说:“阁老,那灵能逃得了,也活不成,他受了我的封雪柱,不出一个时辰,便会被冻碎成渣。”
张居正将信将疑地说:“最好如你所言,不然你的项上人头都还不够担待此事!”
迤孑又向他拱手不语,看着张居正转身离开,迤孑回头看了一下觉树消失的天空,面无表情。
瑶琴一曲,激昂一时,小指一勾,细弦一断。屋内,正在抚琴兴头上的千黛为此断弦一惊,两眼瞪向门外,便紧张地从凳子上站立起来,忙转身走出门去。
千黛走向后院,正见觉树闭眼躺在杂草枯井旁边,不省人事。她忙走过去,抱起他,看着冰花遍布了他的头发和整张脸,浑身冰冷,而他左臂上的伤口每流出一滴血便立即被冻结上,千黛既惊讶又紧张地木讷着脸面。
再一触碰他脖子上的动脉,所幸还有点微弱的搏动,千黛一字不说,她抱起觉树,跳下了枯井,一手搂着他,另一手拽着从外面掉下的绳索快速下降。
落地后,千黛背起觉树,一边向着前面的黑暗走去,一边说:“坚持住,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答应我的事还未完成,死了谁替我去做!”
一小段黑暗的路程之后,千黛背着觉树来到一宽阔,亮着烛火的地室,那地方摆放了大大小小的刀剑,就连墙上也挂满了各种剑。
他们穿过中间的小道,向着前面一个庞然大物走去,那大物就像一个葫芦,一个下半部分张着大口的黑葫芦。千黛按下墙上的一个机关,一个铁篓从上面降了下来,千黛快速把觉树放在里面。
此时,觉树的双脚至双膝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铁篓升起,将觉树送入了“葫芦”的上半部分,那里面本就漆黑一片,等空铁篓一出来,铁门一关,里面就是黑色混沌。
千黛再按下另一机关,轻微的“咔哒”一声,就听见巨风鼓动的声响,她走向前面,站在距离燃炉有点远的位置看着那“葫芦”。
此刻,烈焰火光正照得她浑身通红,分不清她衣服上的色彩,“葫芦”的下半部分正大火燃然,火舌缭绕,燃炉口周围容不得半点异物。
没一会儿,大炉的下半身就被烧得通红,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之间的阻隔板也在迅速变色,光通过阻隔板照亮了那里面,觉树躺在阻隔板上,依旧纹丝不动。
阻隔板浮现了橘色,觉树腿上的厚冰延伸至大腿根部就停止了继续蔓延。千黛缓了一口气,将胸中如沉石般的一口气呼出,她转身走开了。燃炉依旧烈火焚烧,上半部分乌黑炉身,和下半部分一相对,显得黑红分明。在这地室里,因为鼓动风来炉子燃烧的声响,其他声音皆被其湮灭。
若镜寺内,汇光行至后院菩提树前,看着脚边几片枯黄的叶片,讶异地一抬头,看见树上的叶子黄了近大半,不禁叹了口气。
觉慧走来说:“主持,这树为何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汇光转动手中的佛珠,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他们许是已经遇上。”
看着汇光转身走去,觉慧疑惑地说:“主持!可这树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