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大典还有十天,颜悯芊也还有许多事需要做准备,便早早告别了花夕。
前院里,颜家的家仆都忙忙碌碌,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没人搭理花夕,或者说,没人敢搭理她。
花夕就在一旁跟着九叔,九叔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九叔做什么,她就也模仿着做。
一直埋头整理着盆栽的九叔实在忍不下去,抬起头对花夕恳求道:“你要看就上一边看去吧,别离我们这么近了。”
九叔指了下旁边,然后又开始埋头干活。
花夕一直盯着他们,跟得也紧紧的,这样先别说颜夫人是否会看到,他们自己一个个都瘆得慌。花夕不是人,是山灵,对他们而言,山灵跟怪物没什么区别,都会吃人。
“离得远,我看不清啊。”花夕道。
“这都是简单的活,你不用学也都会的。”九叔都懒得抬头,随便应付了几句,搬起一盆盆栽转身就走。
花夕想跟上去,却又停下了脚步。
她看了看周围,颜家的家仆都离得她远远的。一个小家仆手里拿的东西多,她刚要过去帮忙,那小家仆就立马转向往回走,见到她跟见了鬼似的。
花夕瘪着嘴,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后倒退,一直退到了长廊。她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一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帮子,远远地看着忙碌的家仆,自己一人唉声叹气。
“九叔,这是夫人让我们搬来的祭祖大典要用的紫烟金炉。”
颜林平和颜敬之还有几名仙童抬着有一个十岁小儿高,通体青紫色,刻着各种人物异兽的大香炉走来。这紫烟金炉是启明城仙族流传下来的仙炉,里头的火据说已经烧了百年,风吹不灭,水淋不熄。
不仅仅是启明城,四大仙城内都会有如此仙炉,平日里都被置于城主书房的暗阁或其他仙宫中隐匿之地,只有祭祖大典时,才会提前抬出,让仙炉重汲日月之精华,仙祖之灵念,以备祭祖时使用。
“仙炉就放祭仙台中央。”
九叔指了指不远处拔地而起的祭仙台,估摸着也要有五六十个石头台阶,每二十个左右就有一个平台。台阶和平台上都雕刻着精美无比的纹路,下二十阶是花草,中二十阶是飞禽走兽,上二十阶则是腾云驾雾的仙人。
最上面的平台更大,中央刻着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那应该就是放仙炉的地方。
颜林平指挥着扛炉的仙童,嘴里不停提醒着小心。
“这紫烟金炉可是祭祖大典上要用的仙炉,里面的火更是百年圣火,可千万不能打翻!”
八个仙童同时扛起仙炉上台阶,但还是一个个都累得直咬牙。这仙炉里外全部用青铜打造,在平地上搬动它就已经很费力,更别说还要上台阶。
用人力搬仙炉也是祭祖大典的传统,这样做,也是寓意着无论修为多高,也依旧不忘初衷,不骄不躁,心怀天下。
花夕早已站起身,踮着脚,远远地望着他们。好奇心让她躁动不已,望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直接跑了过去。但她也没有靠太近,只是躲在一棵树后头看着。
八个仙童扛着仙炉才上到第一个平面就都已气喘吁吁。
“不行,太重了,我要休息下。”
“我也是,搬不动了。”
几个仙童开始抱怨。
“不行!仙炉在放上祭仙台前都不能落地,否则必遭大祸!”颜林平厉声说道。
“说得轻巧,又不是你抗!”一个仙童小声嘀咕道。
“什么?”颜林平皱起眉,一把将颜敬之拉到身边,一手搭在他肩上,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我们两个入仙宫比你们早,已经扛过一次仙炉了!抗仙炉是给你们自己积福德,是会得到仙祖庇佑的,你们不想干,多的是人想干!”
那几个仙童纷纷低下头去,没人再抱怨。他们在平台上小歇了一下,就又继续往上搬。
不能用灵力,只能用蛮力,很快,仙童的力气就到了临界点,上台阶的速度越来越慢,身子也开始晃晃悠悠踩不稳。
“小心,小心啊!”
一旁的颜林平看着摇摇晃晃的紫烟金炉,不自觉地伸出了双手,就怕它掉下来。然而他没意识到,就算掉下来,他那点灵力也不一定接得住。
正所谓越担心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
因为上台阶时仙炉倾斜,前面几个仙童正好乘机偷了个懒,没用全力,抗炉走在最后面的仙童无法承受住仙炉的重量,腿一软踩空一阶。
“小心!”
见仙炉要倒,几个仙童连忙伸手想要去拉,颜林平也用灵力想将仙炉拉回来。
但奈何他那点灵力根本不管用,仙炉里带着火星子的香灰掉落一地,一些还掉在了仙童的仙服上,令原本就手忙脚乱的仙童更加乱作一团。
眼看仙炉就要触碰道台阶上,而后面台阶上还有九叔和其他家仆正在忙活,他们不像仙童反应快,很有可能会被仙炉砸到。
一直躲在树后的花夕毫不犹豫,一下冲了过去,一脚踩上一个台阶,身子便跃了上去。
她以瘦弱的身子,灵活地钻到仙炉下方,贴着台阶悬于半空,伸出双手,稳稳托住了仙炉。
“快……走!”花夕咬着牙,对九叔他们说道。
九叔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跟其他家仆下了祭仙台,躲得远远的。
颜林平和颜敬之也是一惊,他们没想到花夕竟然能接住仙炉。很快,他们也赶了过来,一人一边,用灵力将仙炉往上拉。
“蒲花灵……这仙炉不能落地,你……坚持住啊!”颜林平咬牙道。
花夕瘦弱的身子不住地打颤,胳膊也一直在下沉,似乎这仙炉比刚才还重了些。
“怎么回事!”颜敬之不敢相信。
他们不仅没能拉住仙炉,居然还被仙炉拖着走。这仙炉像是活了一样,认定了要往下掉,任他们怎么拉都没反应。
“快……快撑不住了!”
花夕的力气一点一点被耗尽,她紧紧咬住嘴唇,嘴里充斥着血腥味。仙炉里不断燃烧着的圣火,令她额头的汗如雨,原本半悬着的身子也被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