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常识告诉我们,长得可爱的生物,多撒点孜然,一般都会很香。
像是成都的烤兔,南京的烤鸭,广州的烧鹅,亦或是火爆一时的烤竹鼠,都十分令人向往。
只可惜,企鹅偏偏是个异类。
这种动物非常鸡贼,肌肉并不像是一般的肉类,反倒是分层十分清晰,瘦是瘦肥是肥。
这给它们提供了非常卓越的保暖和防御性能,是极寒地带动物的通用生存策略。
但这也意味着决定口感的肌间脂肪十分稀缺,吃起来是类似于鸡胸肉的口感。
但是对于常年健身的周彬来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寡淡干柴的肉类。
致命的缺陷在于它的味道。
老实说,吃起来就像是鱼腥味,鸭腥味和介于牛羊之间的骚味混合体。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周彬烤制的时候就清晰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般来说,好吃的肉类根本不可能臭成这样啊!
他抱着吃臭豆腐的心态尝试了一口,顿时对于自己的不自量力深深后悔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食物都有着榴莲或是臭豆腐所具备的美妙特质,企鹅肉闻起来什么样,吃起来就是什么样。
要说没有办法处理,当然是不可能的。
味道再重的肉类,经过焯水和大量香料的处理下,都可以达到“能吃”的标准。
偏偏周彬选择的是烧烤——非常依赖食材本身味道的烹饪方式。
“这也太窒息了!”
他将烂摊子甩给猪人们,自己踩着雪橇一溜烟窜出去几百米,才觉得那股摄人心魄的味道消散了许多。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雪原空气,周彬颇有些重获新生的感慨。
远处,是已经发现自己被坑了的培根先生,正发出绝望的呕吐声。
对于猪人来说,这远不是他们吃过的最难吃的肉。在遇到周彬之前,他们还在享用生蜘蛛肉呢!
最致命的味道是那股鱼腥味。
猪人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鱼,更不用说适应鱼的味道。此时突如其来地吃上一口,真是要怎么窒息就怎么窒息。
威廉先生在一旁发出残忍的嘲笑声,对于自己没有上当这一点非常得意。
拿破仑先生看着吐到天昏地暗的培根先生,有些于心不忍。
他拿起企鹅腿,捏着鼻子啃了一口,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跟你同甘苦……嗯?”
他的眼睛忽然一亮,觉得这种从没吃过的肉竟是带着一股美妙的滋味,让他想起了他的童年,那是已经回不去的青春……
原本只是为了安慰培根先生才拿起的企鹅腿,此时竟先发出惊人的诱惑力,使人不舍得放下。
威廉先生睁大眼睛看着拿破仑先生,不敢置信:“不会吧……”
培根先生也从恶心的气味和偶像失格的震撼中摆脱出来,慌忙开口道:“我已经没问题的,不用这么拼的!”
拿破仑先生大手一挥,依旧狼吞虎咽:“周彬先生的手艺没得说,你们根本就不懂得欣赏!”
威廉先生的立场顿时动摇了起来。已知拿破仑先生从不骗人,培根先生确实年纪偏小,那么.......
他拿起一根,捏着鼻子,试探性地啃了一口。
“这……这是……”
他的眼中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大口大口地吞咽了起来。
“周彬先生的手艺真是没得说!培根先生啊,可能是你确实不适合这样奇特又美味的食物。”
拥有灵敏味蕾的培根先生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傻了。
周彬在远处稍微等了会儿,发现并没有人来追杀自己,才狐疑地回到了烧烤的地方。
一来他就看见有猪人在吃屎!
不是,一来他就看见有猪人在吃企鹅!
还在狼吞虎咽!
如此巨大的文化冲剂之下,周彬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指指拿破仑先生,又指指企鹅腿:“你……我……这……”
这给谁也不敢相信还有人爱吃这玩意啊!
拿破仑先生这才抬起头:“周彬先生,你的手艺真是太棒了!”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恨不得要把这位厨艺大师捧到天上去。
周彬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他安慰自己:“还有人爱吃鱼腥草折耳根呢,喜欢吃企鹅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两位猪人的美食记忆来自于流浪的童年,在外面吃多了牛的骸骨,沼泽中的鱼头鱼尾和各种超乎想象的黑暗料理,对于这种复合型的味道十分能够接受。
——甚至还很喜欢。
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午饭过后,心满意足地打着企鹅味饱嗝的两位走路跌跌撞撞,看样子是爽到了天上去。
下午还有一个部落需要清理,悠闲的时光过去,他们又投入到紧张的赶路中去。
而另一边的运输大队已经带着猎物到达了猪村,在宁静祥和的村庄之中掀起了一场狂欢。
这么多正常的肉类,对于苦日子过惯了的猪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村子中散发这欢乐的气息,猪人们再一次在猪王旁边点起了巨大的火堆。
这是培根先生之前传授给大家的方法,如今几乎人人会用。
平时儒雅随和的鸟蛋先生发出了最大的声响:“快!快把这黑白鸟放到火上去!我可是有好多年没吃着这一口了!”
一只只猎物被送到猪王的方尖碑范围内,等待处理。
猪王笑呵呵地伸出比普通猪人大了几倍的蹄子,轻轻地搭在猎物的身上。
他身边的方尖碑开始以激烈的速率不断降落升起,无形的力量一萦绕在他的身边,将空气搅成了螺旋状。
小小的龙卷风在咫尺之地酝酿,方尖碑外却是风轻云淡,似乎丝毫都没有被影响到。
龙卷风之中的猎物很快就褪去了皮毛和内脏,被送了出来,一具一具地堆成了小山。
这是猪村冬天的传统,每当有狩猎队前往海象平原时,猪王就会出手处理猎物。
随后留在村中的猪人会开启一场盛大的排队——当然,他们的语言中原本并没有派对这个词。
这个词来自于威尔逊,在这么多年的口口相传中,似乎是变成了猪村的传统词汇,说起来也是异常顺口。
一小碗一小碗的黄色和白色粉末被端了出来,均匀地涂抹在准备好的企鹅肉上,这是周彬带来的变化。
更好的海象肉则被存储起来。
这是浆果先生的提议,他想要等周彬回来以后再料理它们。
火焰不断舔舐着这些新鲜的猎物,“香气”逐渐散发开来。
豆豆先生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被熏地头晕眼花。
除了鸟蛋先生以外,中年猪人们也都分分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这么臭,会不会不能吃呀?”
“恐怕悬……没关系,我们还有海象肉……”
鸟蛋先生一拍胸口:“包准好吃!”
以他的威望来说,大部分猪人都信了他的话。
一小部分仍自不放心,跑去询问了猪王。
猪王脸上挂着微笑,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过食物的滋味了,不是很清楚。但是你们的前辈都很享受这些肉类,味道应该非常不错。”
他坐镇方尖碑,不会受到任何攻击伤害。相应的,也丧失了自己大部分的感知。
献祭物资则是例外,玩具可以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愉悦,肉和蛋可以唤醒他的味蕾。
猪王想想周彬这些天来提供的祭品,久违地失了神。
村落中越发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