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存昔放下手里的绢子，挪步走到柳氏跟前，坐在床沿上。
“母亲。”阮存昔想了想该怎么说，柳氏却压了她的话头。
“那五百两银子的契约，你怎么打算的？”
柳氏温和带笑的目光让阮存昔心底微微不安的情绪完全消失了。她是多想了，这个女人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子女奉献的。
“我想和外祖家合作。”阮存昔还是直白的的说了出来。
柳氏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尊严，就这么让阮家败落下去。更何况，柳家总归是她的娘家。
“回头我给你外祖母去封信。”柳氏点头说道。
阮存昔摇头：“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女儿不是想让您去找外祖母接济。外祖家也是一大家子，还受了父亲的牵连，再如何帮衬也不是长久的路子。”更何况有“久住令人贱，频来亲也疏”的真理在，也经不起考验折腾。
“那你是想要做什么？这些天我虽然不曾过问过，但也猜测出几分。你做的东西都是好的，想法也正，若要一个月之内盈利五百两，便是你外祖家生意最红火的铺子也是很难的。”柳氏怕阮存昔想到歧路上去，便拉住她的手叮嘱道：“再如何，你母亲我还是有一些私房的，那些首饰怕是再难有戴的机会，你拿去当了，应该能值个百两银子。”
“我知道的。”阮存昔不急于反驳什么，柳氏眼里的担心揉碎了她心里所有的坚硬。“咱们现在手中没人，又不好贸然买进太多遭人怀疑，女儿想到外祖家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道理女儿还是懂的。所以女儿想找舅舅合作，买卖两清，各有所得，好处均分，岂不两得无忧？”
但，前提是舅舅们得认得下她这个外甥女才行。
“你三舅舅目前是管京里买卖的，你想找他？”柳氏听了阮存昔的话，有些惊讶，这个时代女子做生意的极少，便是有也是家中无人，实在没有办法才抛头露面的，与一些大男人扯嘴皮子。但转念一想，昔儿找的是亲舅舅，自家哥哥，还是放心些的。
阮存昔听柳氏这么问，就知道她不反对，便点点头：“我有些新东西，想和三舅舅谈谈看。外祖家是否有个银楼？”
“有家祁彩楼，做的是首饰生意，收益还算不错。”
“过不久快到年关，银楼绣坊胭脂铺该是生意红火，所以女儿想在这上面想些法子。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说尽力试试看了。”阮存昔只说了一半，若是此路不通，她还有另一条路，来钱快，但她暂时还不想动那个脑筋。
柳氏看着如今的阮存昔，说不出为什么，就是相信她能做好。
“若是需要，娘可以帮你去给你三舅舅写封信。”柳氏摸了一下阮存昔的发鬓，这双异彩连连的眸子，从前的昔儿从未有过。
“女儿不会跟您客气的。而且我已经让麦穗去了……”
柳氏闻言，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主意正。
阮存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于柳氏的不多问，实在是感恩得不行。
话落不久，麦穗便已经回来了，一路朝着主屋过来，到了屋里给柳氏行了礼便低着头没说话。
柳氏知道麦穗有事儿找阮存昔，便不留她了，也不做打听。
出了屋子，麦穗就开始回禀道：“奴婢给门房递了话，没见到三舅爷，是三舅夫人身边的李麽麽回的，说三舅爷出门办事去了，要晚些回，然后给了奴婢这个。”
一个钱袋子。
麦穗这时候才眼睛发红起来：“奴婢说不要，但是没推过那李麽麽，又不能丢，就带了回来......”
阮存昔拿过钱袋子，稍微一掂量，听声音，里面是些铜钱，看份量，大约也有一吊，保不齐还能有些碎银。
“小姐……”麦穗虽红了眼，但是也没哭。之前在夫人屋子，她强忍着没露出什么，就是怕夫人难受，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还不如瞒下来，就说没见到的好！
“这是三舅母的意思？”
麦穗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些钱总不能是李麽麽掏腰包的。”
“带着，咱们去还给三舅母。”阮存昔嘴角笑着，眼里却冷得快结冰。
柳家虽为官者不多，但在京中也算得上是大户。宅院的选址都是不错的，虽比不上什么高官王府，却也差之不多，若不是怕风头太过，怕是更好的宅子也买得。
阮存昔走了马车，两家隔了三条街，要走过去还是有些远的，而阮存昔现在也没那兴致慢慢晃过去了。
一路上没有说话，麦穗也没敢开口，到了柳府门口，阮存昔便让麦穗先去叫了门。
正门平时不开，走的二门，二门的门房看到麦穗，明显是认识，眼里有些不耐烦，招手挥两下：“都说了三爷不在，你咋又来了？”
阮存昔走了过去，“我是阮存昔，过来给外祖母请安，劳烦通报一声。”
阮存昔一露面，门房愣了一下，阮家大小姐自然是认识的，从前虽然来的不多，但多少是见过的。稍微犹豫了一下，门房决定还是去通报一声，便笑着给阮存昔请了个安道：“表小姐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告诉老夫人您来了！”
看着门再次关上，麦穗偷偷看了自己小姐一眼，瞧着脸色没什么变化，看不出来生不生气，但麦穗直觉感受是：小姐在生气！
门房直接转去老夫人的院子，路上就被李麽麽给截住了。
“这么急的要去哪儿？”李麽麽一招手，堵住了路，门房只能停了下来。
“表小姐来了，我去给老夫人报个信儿。”门房讨好的说着。李麽麽是三夫人的手下最得力的，他们这么门房看着主子眼色吃饭，自然是要尊重着些。
“表小姐？阮家大小姐？”
李麽麽明知故问了一句，门房也不能反驳，只能应声是。
“怎么叫人再外头等着，直接领着进来就是，三夫人刚还在说好久没见了，怪想的。”李麽麽一拍手帕说道，随后招手指了指门口，“走，还不快带我去请表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