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工厂之后,秦鸢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沈云涣所说的隐蔽的地方,正当她准备回到空间的时候,猛然间想起沈云涣冲他喊的那句话,刚刚抬起的手垂下去,沉思片刻,开始在周围寻找起来。
可是这周围全都是以前的居民区,她又朝西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一个超市。
她站在墙边,在自己头顶比划了比划——她有一米七五那么高,沈云涣只比她高半头,所以他可能是一米八五……不对,要比一米八五稍微矮一点。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十分偏僻,这个超市还没有经历过人类的洗劫,所以很多东西都保存完好,她把货架上的衣服拿下来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沈云涣,他的面容和他的身材,此刻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无比清晰。
他的个子还挺高,而且很瘦,随便什么衣服穿起来都合适。她开始想象他穿着自己为他挑选的这些衣服时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于是她笑了起来。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她要赶快回去。这个时候,沈云涣应该已经在家里做好晚饭等着她了吧?
从小到大,她上学的时候就住校,回家也是和爷爷一起生活在山里的祖屋,父亲和母亲都在山下,到大学离开家去北方的冬城,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所以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有人做好饭等着她回家,是什么样的感受。
沈云涣看到这些衣服一定会很开心的,想起他温暖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你居然没死啊……”
他的表情里有惊愕、有意外、还有漠然,唯独看不见担忧,她想象的那些温馨画面,被他一句话就击碎成了粉末。
千算万算,她怎么也算不到,自己满心欢喜地回到家,迎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
“咒老娘死?你活腻了?!”
心中那些旖旎的思绪瞬间消失,转而被怒火充盈,她甚至来不及去想,身体已经替她做出了反应。
她朝着沈云涣冲过去,一拳捶在他露出惊愕表情的脸上,这一拳就将沈云涣击翻在地,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就俯下身去,左手拽住他的衣领,双膝跪在他身侧两边,照着那张俊脸,又是一拳下去。
以秦鸢的力道,仅仅两拳下去沈云涣的脸颊就一片通红,那半张脸已经麻木了。拳劲波及又到他的鼻子,瞬间他的眼眶里就盈满泪水。
但秦鸢看见他的泪水之后根本没有半分心软,照着刚才的地方又补了两拳。
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蜷起身子捂着脸,疼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秦鸢重重地喘了两下,从他身上站起来。
她站着不说话,低头俯视他;他侧身缩成一个球,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臂横过来遮住了眼睛,秦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隐约颤抖的肩膀。
他肯定很疼。
我下手好像太重了。
她有一瞬间的内疚,但下一秒,内疚就全被委屈赶跑了——我这么照顾他宠着他,他想要什么我都去给他找,难道我对他不好吗!
伴随着心中的质问,有些话脱口而出:“你那句话什么意思?盼着我死?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从空间里出去了?做梦!”
她拉起自己的袖口,将左手处的黑色花纹露出来:“空间是靠这个手镯控制的,如果控制手镯的人死了,又没有选定下一任继承者,手镯就会立刻自毁,这个空间也会变成无主之物,再也没有人能控制,而空间里的所有事物都会永远被禁锢在空间里,除非有下一个人找到打开空间的方法!”
因为气愤,她的音量越来越高,把自己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脑袋好像要裂开了似的。她转过身去来回走了几步,觉得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才重新转身看向他。
他仍然是侧躺在地上,只是不再用手臂遮着眼睛了,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秦鸢的火儿又“噌”一下冒上来了:
“你委屈?你还委屈?你委屈个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我不该打你吗!”
正说着话,她又踹了他的小腿一脚,沈云涣疼得打了个滚儿坐起来,嘴里一边吸冷气一边揉小腿肚。
他也意识到自己那句话把秦鸢彻底触怒了,之前的努力虽然不算尽数白费,但也岌岌可危了,而且秦鸢那番话也让他明白,今后万万不能再做坑陷秦鸢的事情,他应该改变方案了。
不管秦鸢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赌。
先不说要怎么改变方案,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挽救自己在秦鸢心中的形象。
他抬眼看向秦鸢,仍旧是那副委屈的模样,眼睛一眨,眼泪就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晶莹的泪珠划过通红还带着血丝的脸颊,狼狈又可怜。
他低声说道:“你离开工厂之后,到达我说的那个位置应该要不了多久,可是一直到黄昏你都没有回来,所以我觉得你很有可能是出事了,甚至有可能死在工厂里,根本没有出来……”
眼见秦鸢双眉一挑,又要动怒,沈云涣赶紧接上下一句:“我很担心你,几个小时的时间我过得心惊胆战,还不停地想要是你真的死了,那我该怎么办……”
说完最后一句,又有两滴泪从他的眼眶里不甘寂寞地跑出来,为这段话增添了许多暧昧的气息,再加上现在落魄无比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就心软了,想给他擦掉眼泪,揉揉他通红的脸颊。
但秦鸢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人类。
她极不耐烦地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然后抬手在空中一划,她给沈云涣挑选的衣服就哗啦啦落在地上,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因为主人心情不爽,现在混乱地散落一地。
看到这些衣服,不用秦鸢再多说什么,沈云涣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回来这么晚,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在心中四散,喉咙里却仿佛堵着什么东西,让他开不了口。
都是因为他喊的那句话啊……
只是秦鸢,恐怕不会再轻易信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