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涣表情一僵,朝秦鸢翻了个白眼儿,去卫生间洗漱了。
看着他逃也似的走了,秦鸢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她的笑声让沈云涣险些又红了脸。
他真的是再也不想听见那个书名了!!
走到卫生间他才想起来,他的东西都在背包里,而背包此时还放在楼上的房间,但他又拉不下脸走出去面对秦鸢,正愁眉不展的时候,一抬眼,却看见水管旁边放着两套牙杯和牙刷。
一套是旧的、黑色的,杯子有很明显的磨损痕迹,看样子用了很久;另一套是崭新的、白色的,他不禁猜测,是不是秦鸢为他准备的?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突然蔓延开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牙膏只有一支,放在秦鸢的黑色牙杯里,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他还是拿起来用了。
再看看旁边,连洗面奶、护肤品,都准备了一套男士专用的,和她的放在一起,就连她的毛巾旁边,都挂了一条新的毛巾。
从沈云涣来到这个空间之后,秦鸢做的远不止这些,只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她竟然是如此体贴入微。
虽然秦鸢总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冷漠、强硬的人,但其实她内心十分柔软,一旦她收起自己的壁垒,就能让人感受到她无处不在的温柔,轻易便使人沦陷其中。
沈云涣很羡慕她,羡慕她的善良和温柔,而他……早已经失去这些东西了。
他想露出一个微笑,但却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硬,此时,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分明无比丑陋。
心跳突然漏了几拍,强烈的窒息感过后,他扶着水池,低下头猛地喘了起来。
打开水管,水流的声音掩盖住他的喘息声,用水打湿脸,伸手去拿洗面奶,最后用面霜的时候,也只是胡乱涂抹在脸上,草草了事。
他想,现在的自己一定无比狼狈。
他仿佛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他的无能、他的失败、他的冷血……和他的不择手段,和秦鸢相比,他的心脏早已腐朽,只剩下一个光鲜亮丽的外壳,将他永远束缚在没有尽头的路上。
就好像这个世界的掌控者对他施下了莫比乌斯诅咒,要他在无限的循环里受尽折磨。
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变成了前三世中自己的投影,绝望、枯槁,眼中布满了血丝,如同这副躯壳也快要破碎了。
他对着镜子笑了很久,觉得不会被秦鸢看出破绽,这才推开门走出去。
客厅里,秦鸢把做好的早餐摆放在餐桌上,看到沈云涣打开卫生间的门,对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说了句“谢谢你”。
这个笑容乖巧又可爱,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轻皱起眉。
沈云涣又说:“不过……为什么给我的毛巾是粉色的?”
她被打断了思绪,不再去想,回答道:“因为我觉得粉色可爱,和你很配啊。”
沈云涣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递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她看着他慢慢走近,每一个动作里似乎都隐藏着些许刻意,他坐在她对面,端起碗,细细地抿了一口汤,赞叹道:“好香。”
秦鸢不知道他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你……你要是不喜欢粉色……我给你换一条,不用勉强。”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沈云涣的表情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没等沈云涣再说什么,她就立刻跑出去了,没过多久,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条纯白的毛巾。
沈云涣没说出口的“我不是那个意思”重新咽了回去,从她手里接过来,说:“谢谢……”
“吃饭吧。”秦鸢坐下来,也端起碗先喝了口汤。
“嗯。”
沈云涣偷偷瞄她一眼,在对方察觉之前低下头,不让她再看到自己的异样。
吃完早饭之后,沈云涣就主动去刷碗了,随后回到二楼房间里,借口整理自己的东西,实际上一回到房间他就立刻反锁了房门,倒在床上。
片刻后,他翻了个身,仰躺着,方才心底的那股紧张终于散去了。
秦鸢实在是太敏感了,他自认为伪装得毫无破绽,可她还是发现了自己片刻的失态,不过幸好她没有怀疑。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秦鸢坐在沙发上看书,突然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轻轻勾起嘴角。
……
空间里的天气、季节变化也有自己的规律,不过这个规律并不是秦家人设定的,而是这个空间形成时就跟随空间而形成的。但如果空间的掌控者不喜欢此刻的天气,当然可以随时更改,更改过后又会自动形成一组新的规律。
现在空间里的季节和外面的世界是一样的,春天的末尾,天气渐渐转暖,午后的阳光比前几日更加温暖。
秦鸢从室内搬出来一张椅子,坐在小楼门口的空地上,闭着眼睛小憩。
她没有睡着,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就被各种各样的思绪填满,混乱无序,搅得她心神不宁。
两年前坎病毒爆发的时候,她从华地最北边的城市冬城出发,要去华地的南方城市梧川寻找父母和爷爷,最终目的地是最南方的沿海城市汐港。
可是两年过去了,这段漫长的旅程才走过了四分之一而已,对她来说,最大的阻碍,就是其他基地的人源源不断的追杀,直到现在,她也想不通究竟是谁散播了她拥有“地心能源”这个消息,究竟是谁要和她过不去?
她根本没有什么“地心能源”,但是这种莫须有的东西却最能引起人类的贪婪,一路上被追杀、被阻拦,她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两年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她根本不敢去想,没有空间的父母和爷爷,是不是还活着。
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决定回书房去,找点别的事情做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太难过。
一睁眼,就看见沈云涣也搬了个凳子来,坐在她身边,见她看过来,还扭头冲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