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男人,云轻眠说不上喜欢,甚至是厌恶的。
她厌恶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短命鬼,更厌恶他处理事情的方式。
明明知道云岚有问题,却迟迟不肯出手,就连自己把情报送在他面前他还是要疑神疑鬼,这样心思深重生性多疑的人又怎么能诚心实意地帮助她?
这么一想,她的话中也带了嘲讽:“本就是强扭的瓜不甜,稳不稳又有什么意义?”
“你觉得本王多虑,可你何尝不是呢?”
穆沧澜反驳着,不顾云轻眠的挣扎,抓住她的手腕以一种奇异的步伐绕过院中的天井,眼前的一切便起了变化,像是折扇突然打开一般陡然成了一片紫竹林,一条鹅卵石小径弯弯曲曲直通深处,四周也不似刚才那般静谧了,空气中都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云轻眠一时不知他又要做些什么,任由他拉扯着往前走,待到小路走完,尽头处却是一座地牢,几乎要燃尽的烛灯自墙壁两边幽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门口用青铜浇铸的大门锁死了,八位身着皂服的带刀侍卫正在此处把守着。
八人见是穆沧澜来了,先是恭敬地上前叩拜,其中一人眼睛微抬用目光询问过穆沧澜后,这才走上前来手脚麻利地开了铜锁,然后极快地带其他几人站起身来,继续目光锋利地盯着小路。
莫说是他,整个过程中就连其他人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可见训练有素,武功深厚。
云轻眠对此却并未露出半点讶异,只是跟着穆沧澜一直走,垂着头,也不吭声,也不挣开。
“这里都是本王的人,你真的没有其他话说了吗?”
“怎么小王爷也有怕的时候?什么隔墙有耳,小王爷这般小心翼翼,不也是要遭人算计,在这里玩儿什么小聪明?!”云轻眠说话字字不留余地,眼看着他脸色铁青就要暴怒了,她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既然如此,我也与小王爷说明白了,我和云岚是有死仇,从今日起,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一口气像个泼妇似的说了这么一大串,云轻眠心底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些许,语气也软了一些:“小王爷现在不动手,是真的忌惮云岚,还是为什么?”
“为本王每月要受着寒毒之苦,如此身躯,又能做什么……”
穆沧澜终于松了口,他这一路与父皇母后、与皇兄周旋,又要抽身不敢放过有关云岚的一点消息,早已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这身子……是废了啊!
想当初他平北地,踏南疆,手中铁血军就是自己的利刃,何等的威风凛凛!如今呢?身子骨已废,铁血军化为一抔黄土……
种种感伤涌在心头,除了徒增伤悲,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小王爷从未想到过,这寒毒也可以根治?”
这是……穆沧澜心中“咯噔”一下,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东西:“你这话什么意思?”
“每年夏天,我都会去清水渡,名义上是避暑,但私下里却是……为云岚试毒。”说到这儿,云轻眠伸出手挽起自己的袖子,雪白莹润的肌肤在烛光下显得极为细腻。
然而等到她转了转胳膊时,穆沧澜这才看见,在这手臂的内侧居然有一条条颜色深浅不一的青色印记,一看就是不同时间留下的。
穆沧澜的府中常年备着名医,又因为身中寒毒与御医打了无数回交道,自然知道这印记意味着什么。
“为何要替她试毒?”
“云夫人生她时伤了身子,所以云岚自胎里就带了火毒,云夫人收养我一是为了防着云岚无故夭折后不能把持住这云家,二是我与云岚年岁相当根骨相似,以我血肉养她最合适不过。”
“于他们而言,我只是一个,药人。”
云轻眠的语气虽然淡然,但内容却过于骇人,尤其是当她说出“药人”二字时,穆沧澜的眼神中都泛起了阵阵杀意。
这才是,云夫人为何如此偏心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