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关上药草房的门,柳妙手握着手中的天星草,对面前的这位富家小姐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小师妹!你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怎么就跑出来了?”
“你的小师妹在那边呢,可别喊错了。”重言没好气地呛了柳妙手一句,伸手摘下了头上的帷帽,夺过柳妙手递来的天星草后就站在了小丫鬟的身后。
天气炎热,她涂抹了脂粉的小脸热得通红,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粉面含怒,连生气也是好看的。
柳妙手被眼前的情况给弄糊涂了,眼神在重言和小丫鬟的身上来回打量了几遍,终于搞懂了他们唱的是哪一出:“是有人在跟着你们吗?怎么突然……”
“说来话长,倒是你这边有什么消息?唐白呢?”云岚怕解释起来更慢,赶紧打断了柳呆子的好奇心,“银子带回来了绿丝带,所以我就来看看。”
是这样啊……柳妙手见云岚神色并无太大异常,料想她应该不知道唐白这些天来的凶险,便也捡了最重要的话说了:“幸亏那日拿了养肌丸护住了他的心脉,我和明月这几日寸步不离,总算保了他一命……”
听到这个消息,最吃惊的不是云岚,反倒是重言。
那日唐白的脉象已绝,定然不是一枚养肌丸能做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还真能让人起死回生?
“不过,唐公子的脉象的确是有问题的。”柳妙手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他之前应该也是受了一次极大的伤,但是不知用什么法子养得好了七七八八,要不是这回连用了养肌丸和那些其他的丹药,我还真的没看出来。”
受过极大的伤?
云岚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点,极快地在脑海中算了一遍。
这件事不仅九公主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而且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唐白的名号也算是响当当的,她也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一档子事啊?
不过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没打算直接问唐白,既然他不愿意说,就算问了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结果,就让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心中有些怅然,她对着柳妙手道:“既然现在无碍,就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他被安置在了我的卧房的外间。”
柳妙手等重言戴好了帷帽,带着他俩就出了草药房。
“对了,这个天星草,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等云岚一脚迈进外间,重言赌气似的眼疾手快一把将天星草塞进了身后柳妙手的怀里:“和番泻叶用在一起效果更好!”
这摆明了就是在威胁他。
柳妙手下意识地抱住了肚子:刚才要不是提到“用天星草泡茶喝”,他也想不到这一对刁蛮的主仆可能是自己的小师妹和重言。
寻常的天星草拿来泡水喝,的确能起到祛火明目的效果,但是如果喝了小师妹用天星草和番泻叶兑好的热茶……
那就是一连几天拉肚子到虚脱的感觉了。
“一会儿要,一会儿又不要,你们姑娘家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唐白床榻的位置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一贯的油嘴滑舌,哪怕刚刚大病初愈,脸色和嘴唇都苍白得和身下的床单都差不多,还是要耍贫嘴:“云岚,你以后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
既然能开得动玩笑,说明身体至少恢复得差不多了,云岚悬空了许久的心总算进了肚子,那股子积攒了许久的担忧无处可去,居然全憋在了眼睛里,泪光闪动,偏又不想在他面前示弱:“那你最好有命慢慢看。以后这样凶险的事,不会有了……真是抱歉!”
重言也难得没有反驳唐白,她的情绪不似云岚那样收敛和含蓄,毕竟她是亲眼见了那场景,更加懂得如今的不易。
百感交集,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唐公子,你可算醒了!小姐这些日子一直自责不该让你以身犯险……”
“药来了!哎?”
清苦的药香顺着声音飘来,清风手端着一个双耳小砂锅急急而来,一进院子就见平时冷冷清清的卧房外间站了好几个人,有柳神医,有重言,还有……他赶紧进了门,那站在堂中的姑娘虽然是小丫鬟的打扮,模样也看着面生,但是那双眼睛还有这气质,不是小姐还是谁!
“你们都来了?!”清风的语气明显欣喜了许多,但他还明白自己眼下的任务,尽管欢喜,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放下砂锅,用棉网滤了三回药渣,确定不是很烫了,这才把药碗递给了唐白。
云岚看着唐白眼睛都不带眨地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药,总感觉自己口舌也是苦涩涩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穆沧澜,这笔账也是要记在你头上的!她可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也不知道这份新婚贺礼,他们会不会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