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下脚上,头晕目眩,一股怪味直窜进鼻子里,缠在身上的东西十分眼熟,经过基因改造的象猪鼻子。24世纪,猪已不再只是人类的盘中餐,把嗅觉比狗还要灵敏三分的鼻子加长后,它们懒惰的形象被彻底颠覆,变成了可以利用鼻子为人类干活的新一代宠物,再加上它们性格温顺听话,白白胖胖的模样也招人喜爱,所以宠物市场上极其抢手。
“你要干嘛?放我下来…”象猪的鼻子平常一圈一圈卷起,像根大棒棒糖,伸展开来足足有两米多长,被倒挂水中央,血液逆流,痛苦不堪,岸上那双非人类的野兽之瞳似乎还愤怒无比,双目通红,睁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他,汗毛倒竖,杜秋水挣扎几下无奈问道。
“玩耍而已!这游戏好玩吗,杜秋水同学?”蜷曲的猪尾巴后,走出了一男一女。
男子目光轻佻,神色傲慢,为彰显多情浪子放荡不羁个性,一头故意拨弄得乱成一团、堪比雀巢鸡窝的金发覆盖至耳边。脖子下,可随季节变化调节密度的上衣微微隆起,凸显出从里到外无处不在的强大肌肉群。
“是你?”弓起身躯,半空中一个仰卧起坐,视线上移,图书馆里,被一副小眼镜刨析得入木三分狼狈不堪的身影倒映杜秋水眼中,惊讶莫名之下,他脱口而出喊道。这男生其实杜秋水认识,名叫赵栋梁,人长得还可以,脸又动过刀子,是学院里有名的花花公子,平日里风流成性,纵横情场,人称变形金刚里的老大“擎天柱”。
“游戏?赵栋梁,这头猪是你的!”
“赫连青衣,我就说这书呆子色胆包天!只要我们好好地合演一出床戏,这好色小子保准会上当过来偷看。你瞧,变成一条咸鱼,哼!”
冷笑声中,赵栋梁身旁,一名女生赤足纤美,娇媚依旧,或许因为刚刚逢场作戏的缘故,她的胸膛仍在轻轻起伏,妩媚动人的眼神,虚晃一枪的暴风雨过后,增添了一抹别有风韵的成熟…
“原来刚才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满腔热血遭戏弄,被欺骗的感觉霎时填满胸膛,怒火升腾而起。
“我赵栋梁预定的鲜花你也敢摘,你这是自找苦吃!”
“花?什么花,你别信口雌黄!”
“杜秋水,你就继续装吧!图书馆里,她天天和你坐在一起,难道你小子就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那模样,那身段,朝思暮想令人心醉,却望梅止渴,可望而不可即,连手指甲都没有摸过,还羞辱我!此仇不报非君子,你小子敢抢在我赵栋梁前面?说,她到哪去了!这几天我找遍了整个学院,连她影子都没见着…”
“图书馆?这么说,你是为了她?我不认识她,到哪去也是别人的自由,与我无关,我没有摘花,更不知道她的去向!”
“那么多桌子,她偏就只坐在你身边?你说没有,谁信!臭小子,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尽情享受享受,这猪我刚买的,我喂了它五千克荷尔蒙催生片,还关了它五天不让它亲近女色。所以,现在它力气特别大…”
“哗啦!”不容分说,赵栋梁手臂抬起,做了个下落的动作,两眼冒火、极度孤单寂寞并且冻的雄性象猪长鼻子立刻晃了晃,弄晕猎物后,往下一甩,就像拍苍蝇一样,把杜秋水从头到脚倒插入水里。24世纪的宠物脑袋上都套着一个电子项圈,用来接收主人发出的各种指令。
卑鄙狠辣的指令发出,宠物情绪犹如失恋,男大当婚却没有异性的日子里,为情所困,稍显粗鲁,不改本色,猪毕竟是猪,七窍生烟之下,八戒的专业拱白菜家伙绝对并非吃素,它火爆采取了另一种有效治疗情伤重新做人方式。
河畔上,赵栋梁的手臂又一次抬起,落下,“弄死这情敌”的无声命令通过电子项圈拍摄不断传送过来,坚持正确的婚恋价值观,有劲没处使之下,这头颇有思想、价格不菲的象猪抡起长鼻子,空中水下就是一阵狂甩。
大起大落,水流刹那间又从口鼻中灌入,虽然不至于立刻有性命之忧,可这种“飞人待遇”也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又一回合像萝卜一样湿漉漉地被水下拔出后,“噗!”杜秋水一口水喷出,强压怒火:“赵栋梁,让一只猪来为你出气算什么英雄!难怪她会看不起你,有种就让我上去,我们一对一较量!”
俏丽女孩朝赵栋梁凝视,似乎在俏皮地说:你接受挑战吗?
“单挑?口气还真不小!不过,既然你活得不耐烦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让你明白,什么叫不自量力!”赵栋梁冷冷一笑,蔑视的目光打量杜秋水片刻,挥手。
体力透支,趴在地上喘息一会儿,抬头看一眼炙热的阳光,杜秋水一咬牙,山一般高壮难以逾越的傲慢身躯前,他果断站了起来。
自两岁刚学会直立行走,还不知道人是要脱裤子尿尿开始,赵栋梁据说就已经不干好事。玩过家家时只瞅着别人碗里的,屁颠屁颠跑过去,抢别人珍藏舍不得吃的狗尾草馅混凝土皮饺子一口咬进嘴里,两颗门牙没了,张嘴就嚎啕大哭一阵子,然后拳打脚踢,叽叽咕咕用只有他才能听懂的火星文指着别人的脖子吐槽,那可怜的小伙伴比他还高一头。
三岁时,掌握地球语言。有一次,一个扎着两拨羊角辫的可爱小女孩急了蹲地上,赵栋梁不但明目张胆地跑上前观摩,还扯了扯别人辫子说,你这只傻鸟,连尿尿也不会,这样做是不对的,瞧他!显然,这小子还不能区分他属于站着尿尿的那一类。小丫头披头散发地回家投诉,隔壁赵某某用小刀子恐吓她,哭了十秒钟后,女孩妈妈拿出一根棒棒糖安慰她说:别怕,闺女,那种小刀子,还伤不了人!
五岁时,看了《水浒传》,满城的老虎遭殃,如果不是《野生动物保护条例》,恐怕就算百兽之王改吃素,也逃脱不了被一本小说灭绝的命运。只喝了三碗酒,就能撂倒老虎,什么酒,这么拽,简直就是古代“伟哥”啊?武松打虎,偶像也。当时,这小子或许还不知道,三百多年前,老虎不但不吃草,而且还会吃人…
“看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要赢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青衣,待会儿我先把这不识好歹小子打爬不起来,变成爬行动物,再让他爬到你跟前喊娘,好不好玩?”如今十八岁,关公耍大刀,偶像换成了西门庆,打老虎什么的早已经没了兴趣,对他而言,“人不风流枉少年”才是经久不衰、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至理名言,达到目的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貌赛潘金莲的新欢在旁,对手只剩下半条命,赵栋梁脸上至脚下,浑身的肌肉似乎都在得意地坏笑。
杜秋水小时候也没少干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坏事”,可和赵栋梁这种无恶不作、额头上仿佛永远写着“坏蛋”两个字的魔头“Bad boy”相比,他的作风还算比较含蓄的,如果按照“性本恶”理论,他属于亦正亦邪那类型,“作业有些难,手机禁止看,哪里找答案,我该怎么办”,回到家常常是这种21世纪乖孩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蛋蛋还不够”的冥思苦想状态。反正,他不会像赵栋梁那样看到女孩蹲下时,跑上去扯别人辫子说“傻鸟”,顶多远远看着惊叹这人“傻ABCD…”呀!语言表达能力,他比赵栋梁还要强。
21世纪伴读书童蛋形机器人在24世纪只是个小玩具,24世纪人工智能已经和人类十分接近,除了丰富细腻的情感,深刻印证了“有蛋才有鸡”说法。不过,虽然机器人的电子血液不能融合科技与情感,可有生命的人却能利用天赋的创造性将两者完美地结合起来,而爆发出超越人类本身的奇迹般力量。杜秋水知道,此时眼前的形势对他十分不利,对手在身体上占据绝对上风,要有尊严地生存下去,只能凭借他高出一筹的智慧和这个时代无所不能的神奇科学技术。
女孩青衣衣服还没有整理好,雪白的香肩,柔和的线条,半遮半掩下,更显楚楚动人,色如日出的红唇边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
“你不是说,我抢了你梦中情人吗?来,我让你三招,就当我表示抱歉,拳头!”杜秋水昂首挺胸。
“你先让我打?你小子脑子进水了吧!”赵栋梁表情霎时像又吞了一枚恐龙蛋,不由自主低头查看了一下他脖子下确凿无疑凹凸犹如怪石嶙峋的胸肌、腹肌…
几滴水从身上滑落,杜秋水脚步移动,停下,站得离赵栋梁的拳头更近,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朝这儿打,巍然屹立,纹丝不动。
“你可别后悔!”情敌送上门来找打,虽然心存疑虑,赵栋梁还是缓缓抬起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