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快速撇了一眼孙掌柜,然后微微松口气,他没有见过这个人。谷瑶依对于李峰的反应不禁冷笑,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把供词交给孙掌柜,“孙掌柜,你在这几张供词上看出什么了。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听听。”
孙掌柜被带来时,婉碧都已经交代清楚,所以他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拿着供词,再次翻来覆去的检查之后。才抱拳回道,“回华裳公主的话,小民已经检查好了。这几张供词的纸张乃是出自我们墨水轩的水纹纸。这墨气味独特,乃是现在流行的松烟墨。”
谷瑶依点点头,看着还是一头雾水的李峰,故意问道,“李峰,孙掌柜说的这么明白,你还不认罪吗?”
不止李峰,就连房海清几人听的也是一头雾水。这孙掌柜只是说了这供词的纸张笔墨的来处,就凭这两句话怎么定李峰的罪。
李峰明显也是这样想的,腰板都挺得更直了。直接没理谷瑶依,而是对房海清抱拳说道,“大人,孙掌柜的话,您也听到了。不过是纸张笔墨的鉴定,可华裳公主却指责小人有罪!这是明目张胆的为谷正风脱罪,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这……”房海清一时也有些词穷,说实话他没明白这其中的秘密。但是,他相信谷瑶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的诬赖李峰。所以,他直接开口,“华裳公主,还望您明示!”
谷瑶依倒是没有任何被指责的愤怒,毕竟当时要不是孙掌柜无意间的一句话,她也不会发现有任何的不对。
谷瑶依把孙掌柜带的账簿扔给李峰,“你也认字,不如翻开看看。这松烟墨是什么时候开始售出的。”
李峰不明所以的翻开账簿,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把账簿一扔大喊道,“我不信,这一定是你跟孙掌柜串通好了来污蔑我!”
谷瑶依冷哼一声,把账簿捡起来递给房海清,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满脸张皇失措的李峰。“串通?松烟墨什么时候售卖,这都是有记录的。这长安城多少家书斋,难不成我去一个个串通吗?”
“李峰!你还不知罪吗?这松烟墨售出的时间明明是五月二十三日,但是你的第一封信却是五月初三写的。请问在那个时候谷正风是如何用的松烟墨来给你写信?简直胡说八道!”
说完看了房海清三人一眼,“三位大人,这足以说明,这几封信不过是李峰故意模仿了谷正风的字迹而拿来诬陷他的!谷大人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明明都计划好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失败,我不相信!”李峰突然之间因为被拆穿,而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自言自语。
房海清看完手里的账簿,又传给段文旭。段文旭颤抖着手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确实清楚记载了松烟墨是五月二十三日才售出,也就是说五月二十三日之前市面上是根本没有松烟墨,那五月初三谷正风就不可能用着松烟墨写信寄给李峰。
段文旭心下一颤,幸亏他今天来了。否则这就是他的严重失职,这么明显的错处他都没查出来,圣上知道了肯定也会责问他。
“李峰,诬陷朝中大臣,你该当何罪!”段文旭一边把账簿递给陈会明,一边大声呵斥道。
李峰听了哈哈大笑,披头散发的站起身,红着眼狠狠的指着谷正风说道,“诬陷?我就是要这个虚伪的小人尝一尝被人诬陷的滋味!”
谷正风抬头看了一眼李峰,这是他被带上来以后第一次明显的反应。之前的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面无表情的对外界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反应。
“我记得你,你是李显明的儿子。”
李峰没想到谷正风还能记起他,愣了一下,“你记得我?”
房海清几人也被谷正风说出来的名字,惊了一下。李显明?而谷瑶依则显得不明所以,李显明是谁?
谷正风闭了闭眼,面上显得很是疲惫,“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你跟你父亲长的很像。当时我就已经猜到,你这么做的原因。”
谷正风话没说完,就被李峰激动的打断了,“你撒谎!如果你真的认出我了,你怎么会一直不揭穿我!”
谷正风看着他疯狂的样子,摇摇头,很是难过。他真的没想到,当时那件事会给这个孩子带来这么大的仇恨。他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闭上了。
但是房海清明显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我记得当时李显明贪污的证据确凿,一家人都被流放了。你怎么会在这?”
李峰听到房海清的话,更是激动,大喊道,“我爹没有贪污!是他!是他诬陷我爹!一切都是因为他!”李峰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谷正风,神情恍惚,状似疯魔一般。
谷正风实在不忍心看到李峰这个样子,他叹息一声说道,“当年你父亲与我是至交好友,他被人查出贪污之前,心里就有了预感。所以他带着你来求我,想让我救你一命。”
“那时我刚任大理寺卿不久,正是嫉恶如仇的时候。所以我没有思考,甚至不听你父亲解释就拒绝了你父亲。后来他被人指证贪污,证据确凿。下狱之前他给我寄来一封密信,上面写了他被迫贪污的事情,和这些年贪污来的东西所存的位置。”
“最后,他求我,一定要救下你。”
谷正风还没说完,就被李峰暴怒的打断了,“你还在说谎!我爹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就是那个陷害他贪污的人!你说,我爹是怎么死的!”
谷正风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爹是自杀。不管你信不信,他不是我杀的。我想救他,但他不想连累我,他只想让我救下你。所以,为了你,他自杀了!”
李峰不敢置信的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疯狂摇头,“你说谎!是你说谎,我爹是被你诬陷才死的!你在说谎!”
谷正风看着李峰疯魔的样子,叹息一声。说到底,李峰今天变成这样,跟他是有关系的。当年,若非他执拗不听李显明解释,也许事情不会变成那样。只可惜,那时太过刚硬也太过年少轻狂,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