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隐蔽!”吴将惊慌地喊出一声,余音像一泊静水‘扑通’投了块砖头,在旷野里一层层激荡回响着传播开,响的惊人。李巍左手勒住吴将的脖子,右手捂住他的嘴巴,将他迅速扳倒在地。周平轻轻咒骂了一声,下意识地摔身在地,手中紧握自动步枪,眼睛不断搜索危险。马波身体僵直地紧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冷清的空气像是煮沸了一般,烧得四人汗液陡冒。马波甚至能感觉到内裤粘在了紧绷着的屁股上,勒的难受。
良久,四下没有动静。
一阵微风吹过,拂去了几人身上的冷汗,周平翻起身,走上去用力拍了一下马波用力埋在地上的脑袋,马波惊慌未消地抬起头四目乱看,拖着绵软的双脚站起身体,此时,李巍等人慢慢向遗弃的越野车靠拢。马波扶了扶头盔,压着身体,迈开略微疲软的双脚赶上去,看见吴将半蹲着身体后背紧靠在越野车的右侧,李巍已经从后门进入了车里,周平靠在车尾用瞄准镜寻找着什么。让马波脚下一软的是,越野的引擎盖在不断冒着黑烟。近身看时,原来是引擎盖被轰出了个大洞。挡风玻璃碎了一地,车内没有尸体。
“看见了。”周平端着枪,看着前方,说:“也是半个身体。”
“车上的装备都拿走了。”李巍走向车头,车头的三分之二都被轰掉了,一具尸体只剩下两只脚。
“是外星人干的!”马波惶恐的看着被烧焦的创口说。
“另外两个应该躲过了一劫,看来他的武器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续能。所以,他是可以站胜的。”周平冷冷看着马波,汗液将马波的后领浸湿了,白嫩的脸一片苍白。
“继续前进。”李巍说。
“我倒是有不同意见!”周平提高嗓子说,“我们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敌人,如果带上这样一个人,我们必死无疑。”周平一脚踹在马波软弱的小腿上,马波一跤跌在尸体上,马波惊慌地挣扎着将脸从烧焦的黑乎乎的带着血腥气的尸肉上起开,一阵手脚慌乱,马波翻滚到了地盘下,眼里噙着泪水不敢出头。
周平入伍前曾有自己的事业,手下养活着几十人,后来发生内乱,所有的一切被暴徒毁于一旦,借债偿还不上,就选择加入守卫队。所以,周平很明白什么样的人会陷队伍于万劫不复之地,尝过痛苦的他绝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到他。周平说:“他不能和我们一起!”
”他会帮到我们的。“李巍说。
吴将看着李巍那双注视着周平的且富有耐心的眼睛,知道这位长官完全没有听进去,便说:“或许,他自己也想回到车上看守装备。”
“这并不丢人。”周平对视着李巍微蹙的眉头肯定地说:“如果他留下,我也不会指责他是个逃兵!我相信吴将也不会。”
“我会觉得情有可原!”吴将接过话。
李巍无话可说,踢了一下马波露在地盘外面的左脚,说:“你自己做决定。”
他们沿着既定路线沿着泊油路不断靠近正在燃烧的大厦,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的距离,正好能将尴尬的气氛保持下去,也没有人愿意打破这样的僵局。
此时,能看见前面第2个街区口矗立的便是燃烧的大厦,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积满灰尘的马路,他们途径之处皆留下串串鲜明的足迹。李巍打了一个调整的手势,周平和吴将便尾随李巍靠在墙角稍作休息。大厦就在前方1000米处,从这里能清晰的看见火势已经烧进了楼层的中央,火光是从已经没有玻璃的窗户中传出来的,照亮毫无遗痕的马路。吴将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条半个多世纪都无人涉足的街道,心里升起一丝平静。臃积已久的灰尘下,早已分辨不出马路上零落的物体,吴将试着深呼吸了一口气,满腔是像潮湿的残烬的气味。他侧首瞥了瞥身旁的李巍,李巍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大厦的火光。杳无声息的火光闪闪的不断跳动,这里静的出奇,吴将甚至能感觉到周平的水壶盖撞击水瓶发出的声响在街道里回响。吴将禁不住生出一丝懊悔,他要是在就好了。
李巍将压缩饼干咬入口中,干白的饼干在口中缓慢化开,李巍仰起水壶冲了口水。前方的街道依旧保持着尘封依旧的寂静,李巍等人或许是半个世纪以来首次涉足的旅客。这意味着其他队友没有从这里经过,这里是从大道到达大厦最近的一条街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放弃了最近的一条道呢?李巍将半块压缩饼干放入口袋,灰尘的潮湿味儿和出奇的寂静让他胃口难开。
某种压抑让李巍坐不住了,早早结束了修整。吴将小跑着跟在最后,他们迅速穿过街道,大厦前方是一片视野辽阔的广场,广场上除了几处花坛别无他物,吴将踏入一脚,心中生起一阵凉意,不禁压着脖子看着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加快了速度,正当他努力追寻前方的脚步的时候,头顶一道光束划过,吴将看见地面上周平和李巍的两道清晰的倒影迅速由长变短,紧接着身后一声爆响。吴将听见某样东西从头顶呼啸而过,多年的经验使他下意识地将身体扑出去,他匍匐着向前移动,双眼不断搜寻障碍物,他看见本是半蹲着面向自己的李巍对自己用力的挥手,嘴巴大张了几下说了什么。可是声音又被另一声爆响盖住了。他看见李巍转身向着大厦的大门跑去,而周平已经跑进了大门里面,他大概猜到了李巍是叫他往大厦里撤退。
爆炸在半空的碎屑石头在大厦的火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像盛夏的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敲打得吴将的头盔’剃里通隆’的响。所幸没有过大的碎屑让吴将受伤,吴将惊慌地撑起身体往前跑了几步,身后响起一片子弹出堂的声音,枪栓不断撞击子弹的声音响似惊雷。自诩身经百战的吴将吓慌了神,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所幸,这些子弹不是冲他而来的,骤雨般的子弹如流星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光线撞向大厦,只听‘乒乒乓乓’玻璃飞裂的声音响彻天际,破裂的玻璃稀里哗啦地撞在地面上,激起一层层灰浪,沉寂半个多世纪的街道此时得到了释放。吴将在单火的照耀下,终于找到了离大厦最近的一处花台,手脚并用地爬进去。
子弹依旧源源不绝地覆盖着大厦,也不知道谁在攻击,谁是敌人?吴将惊慌未定的从花台中探出一双眼睛,只见街口右侧的建筑被炸出了两个大洞,弹火便是从那栋建筑里射出来的。那是一栋三层建筑,从被炸出来的墙体可以看出是混凝土结构,墙身很结实,两个洞并不影响整个建筑的稳定性。而发动反击的子弹却是从建筑的里里外外、四面八方射出的,借着火光可以看见开火的人散布在建筑的四周,却不是自己人。因为吴将一行人穿的是深灰白的迷彩服,他们穿的是蓝灰色的迷彩服。这对吴将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李巍也发现了开火的不是自己人,他让周平侦查敌情,自己用夜视镜在广场上寻找吴将的身影。李巍不知道吴将早已躲到了花台中,却努力在被照得通亮的广场上不断寻找。这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李巍左前方的花台中冒出来,飞似的跑向自己。李巍身体紧紧贴在门后柱子的一侧,食指压着扳机,眼睛从夜视镜里不断捕捉信息.
“他怎么来的?”周平在李巍右侧的柱子后面说到,“还是个笨蛋!”
李巍已经不用夜视镜也能看清马波被火光照得通明,自动步枪随着他的奔跑不断摆动,身后的背包也左右晃荡,真让人担忧。这时从马波身后也冒出一个人,他双手紧握着自动步枪,背包紧贴着身体轻巧地向前移动。李巍看见马波冲进大厦,心中喜悦万分,示意他赶紧隐蔽。
吴将紧随其后冲向大厅,他躲在花台里,看见四周的草被照的绿油油的,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进入大厦,却看见马波突然从身旁冲了出去,他也按捺不住,也跟着跑。进入大厅后看见李巍就躲在柱子后面,孤身致险后的喜悦油然浮在吴将脸上,他或许从来没有这样激动,方正的脸也笑出了弧度,不过他那双喜悦的眼睛却看见李巍因为惊恐而变形的脸,张大的嘴和瞪圆的眼睛。吴将能感觉到时间骤然缓慢,周围的一切都能清晰感知到。李巍脸部缓慢扭曲的肌肉,前方柱子上突然爆裂的瓷砖,清晰的听见身后玻璃的破碎声,后背突然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两下、三下,自己像是被什么推到了半空中,身体轻的要命,脸上也被热乎乎的液体黏住了,舌根升起一阵苦涩的味道,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却也不觉得痛,耷拉的眼睛看见身边的地砖不断爆裂,却听不见,渐渐地什么都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