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的夜晚。汐硕等人躲在凉宇父母家中,等待着那一搏。
果然不出汐硕所料,真的有人在午夜推开了家门……潜伏着的几人都不约而同提高了警惕。
借着月光,依旧看不清脸,但汐硕却已经知道了,这个人不是宁野,这个身形不是他。但他也又不知为何,这个人,让他感觉在哪里见过,异样的熟悉。
黑影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散发着悠然的银光,刺骨的阴寒,汐硕下意识去看其他人,只见凉哲的反应有些不大一样,他静静转走了头。从这个动作,汐硕他知道了,凉哲他不会参与这次行动了。
当目光再度回到黑影身上,在汐硕等人的愕然下,他便匆匆出手了。
“拦住他!”凉言忽然跳了出来,好像是在对凉哲喊,但凉哲没有动静。凉言不由得怔住了,黑影猛地转身,说时迟那时快,汐硕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黑影面前,两人夹击,黑影一时茫然了。
说是巧合,又不像巧合,说不是,又像他故意之举。他所在的位置,正好使黑暗整个将他藏了起来,而汐硕与凉言,则全全暴露在了月光中。
所以他看见了他们,而他们却看不见他。
下一秒,消失了!
在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两声划破肉体的声音,汐硕一时间更加愕然了……他的速度,怎么,那么快……凌乱如风,在汐硕身边一闪而过冲向黑影。
“住手!”而就在凌乱的绿光即将拍下,汐硕和凉哲竟同时叫了起来。
二人同样也是一怔,下意识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说了出来:“放了他吧。”
“什么?”凉言虽然不懂,但他知道汐硕做事总有他的道理,于是没有多说。凌乱也愕然着懵懂地收回了手,但毕竟他是他的主人啊。
那个黑影笑了笑,猛地爬了起来,再一闪,离开了……汐硕则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双手狠狠抱住了头:“我又害人了……”
“这不是你的错,毕竟他来的太突然。”凌乱上前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但汐硕看到地上的暗红就感觉内心的深深罪恶。
“发生了什么?”凉言看着眼前着一切,问道。
“那个人是凉宁。”凉哲叹了口气回应他。
“什么……”显然这连凉言都不敢相信。
“怨不得那个身影那么熟悉,但是为什么会是他啊……”汐硕在一旁自顾自感慨着:“这样下来他不就与宁野有着某种联系了么……”最后他也只能想到这儿,脑子一片空白,这可是少有的:“他又为什么要骗自己的亲弟弟……”
“别这样了汐硕,”凌乱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忙:“明天我们去找他。”
“不,”凉哲回绝了,“现在去。”至于为什么,想必汐硕也知道。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汐硕一眼。无非就是刚执行完任务是一定要相见汇报的而已。
“怎么样了?”这个声音,汐硕他能听出,是宁野。而后,他心里感觉有些压抑,但又继续藏好。
“小菜一碟。”凉宁打了个手势,也卸下了他的全部伪装。
“不错。”宁野只是简单回了他一句,然后又问:“确定了么?那个人是是你弟弟凉汐硕?”这样问,又令汐硕感到奇怪了,明明宁野他自己已经确定了啊。
凉宁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嗯……”
“所以你想?……”
“请帮助我。”凉宁忽然说,接着,在汐硕愕然的视线中单膝跪在了宁野面前……汐硕更加震惊了……这是为什么,明明之前还是那样的敌对,为何现在又成了这种关系?
“我可以给你林家的情报,但你答应我的?……”原来是这样,听了宁野这么说,汐硕也终于恍然大悟。
凉宁惊了一声,随即又是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一定要这样么,为什么?”汐硕也不着急,尽管他们说的模糊,但是他相信他总会知道的。
“必须。”宁野极其肯定。
“但是……”凉宁好像还想挽回。
“你不杀了他,你认为族人会轻易饶了他的哥哥?你认为他们不会把仇恨加在你的身上?还是你……下不了手……”宁野目光凌厉,看着凉宁。
凉宁又一次惊出了声。
汐硕也好像大致明白了……因而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从宁野的话不难看出,凉宁他要杀的,正是自己,为什么族人对自己已经憎恨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他是无辜的……这样一来,还有这仇恨的导火索,也就是他加入左家,想必都是宁野告诉的吧。
凉宁又沉默了。良久,道:“那么,到时我会带领蛇鹰族部队入侵林家,所以,请务必协助我打败林家。”
到这里汐硕算是明白了,原来凉宁这所有的一切是为了夺回凉家自己的尊严……原来他与蛇鹰族串通一气是为了得到他们的部队,原来他与宁野结缘是为了索取林家的情报……原来一直以来,是他错怪他了……“要是最后你没有帮我杀了他,我就杀光你的族人。”最后宁野甩下这一句便离开了。在汐硕看来,这一句,宁野好像知道他在这里,这一句,也好像是说给他,告诉他,他不能活。
宁野他一定察觉到了。既然这样,在宁野走后,汐硕也感觉没有再继续藏下去的意义了,于是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下,还有凌乱的呐喊“你想死啊?!”中,走向凉宁。他们的阻止,汐硕都没有理会。
“哥哥……”这一刻,他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这么叫他了,但他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他了。或许是第一次吧?
听到这个声音,凉宁一惊,看了汐硕半天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便立刻抽出腰间的匕首向汐硕的心脏刺来。
“汐硕!”凌乱狠狠叫了出来,即刻化作一阵风冲向凉宁。不单是凌乱,凉言也跟着冲上去,当然除了凉哲。
汐硕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静静站着,闭上眼,没有逃避,他知道……果然没有疼痛袭来。凌乱和凉言也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汐硕也又缓缓睁开眼睛。
凉宁在三人的注视下跌在了地上,抱着头不断摇着:“怎么办……”口中一遍遍重复着。
他对自己下不了手。通过这种种事件,汐硕知道了。曾经的他一度认为凉宁是那种六亲不认的人,但从他今天对族人的态度,他知道他心里有这个凉家!所以他更加肯定了,当初在凉家挑战他的凉宁,一定不是他的亲大哥凉宁。
“弟弟……”凉宁针缩的眼睛抬了起来,他看着汐硕:“我该怎么办……”他不想杀了他,更不想因为他毁了这个家。特别是,毁了这个夺回尊严的计划。
汐硕蹲下来,像个哥哥一样按住凉宁的肩膀:“记得父亲么……”
听到这个诀别已久的字眼,凉宁猛地抬起了头。瞳孔颤动着。
“父亲最讨厌他的儿子没出息。”汐硕说着这些,嘴角不由得暖暖地勾了起来……还是,又想到父亲了……温暖蔓延,感觉眼睛热热的,汐硕便即刻把泪水憋了回去:“父亲最讨厌他的儿子哭了。”还记得曾经自己被孤立的那段时间,他眼中的泪可以说是随叫随到,也就是因为这个,凉天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呢。再想起这些,再说起这些,都是再也不会有的回忆了呢。岁月已经过去了……“父亲大人,现在也没有下落呢……”最后,汐硕这样说。别过头去,因为他感觉他无法憋住自己的泪水了。但是,他不能哭!那种没用的东西,一辈子都不要有才好。
“弟弟长大了……”凉宁抬手抚上汐硕的脸颊。汐硕自己也知道,从他学会逃避,学过为了活命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这个社会接纳了,使人成熟的是经历而不是岁月。就这样,他也学会做什么多看看他人脸色,多考虑考虑别人的评论了……但是,这种被缚束的生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那哥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想再想起这些了,汐硕便转移了话题。同时瞄了旁边的凌乱和凉言一眼,还有,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的凉哲。
“我……”凉宁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开口道:“我是这样想的……”汐硕等人听到这儿,也皆是不由得提高了注意力。生怕漏掉凉宁的什么计划,或者是,生怕他们不了解,不过,更多的应该是来断定它能否成功。
“你们也知道了,我那么做是为了要那支部队……”凉宁不觉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等宁野提供了情报,我就带着部队一举进攻林家。”说完,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宁野……”汐硕皱起了眉头,看向凉宁:“他可信么?”
听到这个问题,凉宁猛地怔住了了。他一直被这个事情困扰,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能在黑暗中拉你一把,不论如何都会去抓住他,哪怕是个陷阱,但那毕竟是一丝希望……“不,”就在这时,凉哲开口了:“可信。”这一下子又沉默了……“宁野他一定也等待着这次的好戏……不过我想……”凉哲顿了顿,看向凉宁:“这次宁野的目的或许不是弟弟。”这时汐硕也愕然了,不是……?自己?……“而是凉宁。”
“为什么!”听到凉哲这么说,汐硕与凉宁双双对视都无法相信。
“你们想想,假设他这次想杀的人就是凉宁,这个猜想,是否成立呢?……”凉哲的表情稳定,没有一丝变化。
这样一来……汐硕沉默了,倒还真有这个可能。
“并且这个人的位置是不论如何无法替代、也无人能替代的,”凉哲继续说:“不论是谁,只要身在那个位置,死了,宁野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而就在凉哲说完,忽然一阵风席卷了过来,最终停在了凉哲身前,一阵银光迷离,借着月光,也映着凉哲的脸。那是一把黑剑,它刚好抵在了凉哲的脖子上。
凉哲没有任何动静,他目光下移,顺着剑看去,那个熟悉的面孔……他喃喃开口,略带调笑的意味:“弟弟你这是干什么?”说着还用手去握那剑柄。
“别动!”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汐硕,他冷哼一声:“我记得你有北域的地图……”凉哲当然明白,汐硕是在质疑他为什么不贡献出来。看着凉哲的神情变了变,汐硕接着又说:“还有,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到现在你都没有说……”从白家人对他的名字没有改为白哲,到对宁野的心思了如指掌……这里的疑点太多了,这个哥哥凉哲,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哦?”凉哲挑了挑眉。现在才怀疑到我头上来么?……“太迟了吧……”凉哲笑了笑,道出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