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入宫为妃的第三年了,说来惭愧,这三年来,我一直是最低品阶的采女,奴仆看我长久以来不受宠,慢慢地也开始暗下克扣我微薄的俸禄,几次害我穷得垂泪……
一月前是我最光辉的一次,这得助于我的算账能力极强,在给王后送点心讨好企图过得好一点时,正巧碰上王后娘娘在看账本,我眼尖瞄了一眼,多嘴地说道“娘娘,这账的数额怎的高得这么多?!”
王后平和,便与我聊了起来,但如今我觉得王后其实也只是表面平和罢了。
她夸我聪慧,夸我低调不张扬,又说心疼我长久以来一直只是个采女,要提拔提拔我,那几日,我活生生成了王后身边的红人。
后来她让我带着公公到内务府颁懿旨,大概是要节源开流、减少后宫各宫用度。这一下可就不得了了,整个后宫都知晓是我去的,原本不认得我的人现在全都认得了,原本不怨我的人也全都怨上了,我的生活从原本的谷底直接跌到深渊,实在是委屈。
我住的翡羽殿本就偏远寒酸,在这一次后更是雪上加酸,伺候我的宫人也大多离弃我而去,我庆幸刚来时大家对我还算客气,至少我需要什么就有什么,故而我存了不少种子,也好自己种点吃的。
前几天昭仪娘娘到我宫里来,她可是西宫娘娘,在宫里的用度向来最奢侈铺张。我偷偷看她一眼,确实是漂亮得很,也难怪王上纵她。
但她也是我的噩梦,她是来质问我的,我觉得我只是帮王后颁了懿旨,并不是我的错,就回了几句嘴。
她生气了,示意身后的宫人掌我嘴,说我以下犯上,后来她气得狠了,亲自上前要打我,我下意识躲开,她一时收不住,便摔倒了。
这一摔,就是这平地一摔,她小产了……这场大闹剧很快招来了王后和其他娘娘,我也就被毫不留情地打入了冷宫来。想起那些娘娘幸灾乐祸的嘴脸,我忍住头皮发麻,离她们远远的倒也安全。
冷宫破旧得可怜,到处是蜘蛛网和灰尘,脏得不忍直视。我忍着肚子饿开始动手清洗,实在饿了就把怀里珍藏的干大饼拿出来小小咬一口垫肚子。足足半天功夫,我总算是把冷宫收拾干净了,就连硬邦邦的破棉被,也被我洗了晾起来,我还顺便开了院中的荒地,种上一些蔬菜稻米,这样一来,我以后大概就不会被冻死或是饿死了吧!
冷宫的饭食一天只送一次,我一直等到天黑,才等来了一饭格的剩菜剩饭,那奴婢态度不好,丢下了就快步走了,像是被鬼追着一样。
我探了探,饭菜还有些温热,看起来似乎也还算不错,就坐下来就着剩菜吃起了剩饭,竟能吃了个九分饱,这实在是惊喜,我不禁开始期待起下一天的剩菜剩饭来。冷宫里有个小厨房,我把它收拾了干净,正好以后给自己煮一些草根汤来喝,若是有油,那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今日的阳光不够猛烈,棉被还有些潮湿,我收了在屋里继续晾,如今是夏末,其实……也没那么冷,多拿几件旧衣服盖一盖就熬过去了。
冷宫其实也很大,内里很多宫殿,我住的还算好,是东边一处光线充足的。
次日早,我厚着脸皮跟守门的嬷嬷要了一把小刀,她大抵是以为我要寻短见,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就拿来给我了。我用小刀努力把木板削成个铲子样,奈何我力道小些,没能成功削好木板,还伤的满手是血,最终也只能勉强削了个斜面……
我借着这木板开始锄地,就这样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我总算是种下了许多种子。
没有婢女和奴才,我竟觉得自在。坐下来看着自己开垦的荒地有些骄傲起来。
一个脑袋在东边的墙头冒出来,我所处的是冷宫的最东边,因而东边的墙外自然就不是冷宫了。
那个衣着华贵的小男孩爬墙头看着我愣了愣,指着我奶声奶气地凶道:“你是哪宫的宫女,竟然动我的秘密宫殿!”
我猜想他应该是哪个得宠的娘娘的孩子,耸了耸肩回他道:“我被打入冷宫了,这里现在是我的。”
那小孩不服气,翻墙爬进来,我借机打量着他,约摸七八岁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的,像个白嫩嫩的包子,实在惹人喜欢。
“包子……啊不,小娃娃,”我下意识叫了他一句包子,又想着不能得罪他惹了背后的人,赶紧改口,“你说这冷宫是你的,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是什么都没有,”他叉着腰,一脸我最大的模样,害我几次忍不住要掐一掐他的小肉脸,他看着我一脸高傲,说道,“可是这个地方是我好多次溜出来躲着玩的,已经是我的了,你,从下午起搬到别的地去吧。”
我摇摇头,“那可不行,我已经被安排在这里了,况且我好不容易种下了青菜,搬走那你给我挖地啊?”
“不就是挖地嘛!”他哼唧着,“我随便叫几个奴才就可以解决了。”
我暗暗羡慕了一把,果然有权势就是不一样。但这块地我也舍不得,便诱哄道:“要不这样,你以后继续来这里玩,我不说出去,还可以尽量陪你玩,怎样?”
他小大人似的扶着下巴思考着,随后说道:“你一个女人,你会玩什么?”
我忍不住斜了他一眼,说道:“女人怎么啦?你能像我一样亲力亲为自己开垦荒地?没有女人哪有你娘?没有你娘哪来的你?”
他脸色一暗,一脸不悦,“你竟然不回答我问题,还教训我!”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教训你怎么了,我会玩的多了去了,就怕你没见过。”
“你——”他不服气地哼气,说道:“我可是皇子,我有什么没见过的?”
“那你见过猪吗?”我忍不住噎他。
他果然一愣,红着脸煞是可爱,“我……我……我吃过……”
我笑了,说道:“我也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