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切都很简单,不过是我和她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我想让她死,而她也没有心思活,所以,她的死是她自己愿意的,与我无关。”
赵忠善笑了起来,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放屁!就是你逼死她的,混蛋,她还那么……”
听见他那么淡然地将责任推到了受害者身上,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对着他大骂起来,也不顾胸口钻心的疼痛了。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恶魔?他们如此卑劣,却一点都没有悔改之心,他们使用那些恶心的手段,却一次又一次地逃脱了罪行。为什么?他们的良心不会疼痛吗?他们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吗?他们真的是人类吗?是我们的同类吗?他们的胸口里那颗跳动的器官,真的是肉长成的吗?他们笑容与悲伤,真的是真实的吗?
“闭嘴!”他吼了一声,然后站起来,从桌上拿了一块抹布,走到我身边,使劲踹了我几脚,然后把抹布塞进我的嘴里。
“你让我说完行不行?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的话了,跟你说吧,我的朋友很少,而且大多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所以对外人我从不说心里话,今天你就认真听,这种机会是很难得的,然后你再受点苦,和陈滢在地下见个面,替我带几句祝福过去。”
他叹了口气,又坐回了椅子上,接着说:
“现在我就给你讲讲我那点破事。”
“你是个小说家,我看过你写的东西,至少在我这种粗人看来,你写得很好,既然你是文化人,那你肯定听过‘婚姻是人生的坟墓’这句话吧,我也不知道是谁讲的,但我是绝对支持他的,我的老婆,是个大家闺秀,人很漂亮,但是城府很深,我喜欢单纯一点的女孩,所以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特别讨厌,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我们就结了婚,住在了这栋别墅里,从另一方面来讲,这对双方商业上的合作也有好处,呵呵,我觉得这甚至是主要的……但结婚后,我越来越受不了她了,具体的我不能讲,因为她现在就在楼上,她听到了会杀了我的,总之,是我这个人太挑剔了,太追求完美了。真的,我高中女朋友,就因为和别的男人写了几封信,就被我打了一顿,她的父母在我公司上班,也受到牵连。你说女孩子也真怪,长到十几岁,就像打了激素似的,不知道成天想着什么,这些思春期的女孩,成天讨论的就是什么狗屁爱情,什么狗屁安全感,什么狗屁帅哥,看到长得好看的男的还假装害羞,人长得好看,永远只是长得好看,那个男的长得不错,仅此而已,不是吗?他有钱吗?他人品好吗?你了解他龌龊的过去吗?他为什么到处都受欢迎呢?相貌是无法改变的,我从出生起,就没被别人发过真心的赞扬过,所以我特别讨厌一个女孩在我身边说着别人的好话,尤其是说别人帅,那样我会很生气。如果一个女孩对我说她喜欢我,那么我会扇她一耳光,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你怎么会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我的钱吧!”
“你个变态!”我嘴里塞着布片,又听见他说起这么恶心的成长经历,一时骂出了声,不过在他听来,什么也听不清。
“什么?”他起身踹了我一脚。
“你说什么?是我跑题了吗?让我慢慢讲好不好?”
我的胸口受了他重重的一脚,差点喘不过气来,而被踹的地方就像灼烧一样,疼痛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自从他把我打晕那一瞬间起,我就已经认了,他曾多次对我提起死亡,无非是想让我崩溃,让我绝望,而他也可以自得其乐,虽然听到时的一瞬间,心里的确有些莫名的难受,但我此时也想得开,至少这样死比在人世间苟延残喘活着要好。只是,没写完这部小说,是我人生的遗憾。除开梦想,我还有一个心结总是解不开:我怕父母落泪,怕朋友伤心,我每每想到那个场景,心里比刀割还要难受,我觉得自己挺对不住他们的,我时常希望自己能带给他们荣耀,自己能改变他们的生活,我无数次幻想过衣锦还乡的场景,无数次想给劳累一生的父母一个安享的晚年,看来这些事是做不到了。我的母亲听到我不在人间的那一瞬间会这样呢?我的父亲看到我尸体的那一霎那会怎么呢?这一切我都无法想象。
“你在想什么!还听不听我讲了!”他大嚷了起来,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我继续说!好好听!”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小父母也就忙着公司的事,我养成了许多不好的习惯,也有许多不好的想法。我记得有一次,我从海边回来,一路大雪,那时是夜里,我看到一个乞丐缩在墙角里,面前摆着一个碗,碗前的地面上写着几个字‘冬夜太漫长了’,当时我就想,如果我是这个乞人,我老婆还会跟着我吗?我身边的人还会对我那样敬畏吗?这样想着,只觉人情冷暖,自己也仿佛真成了那个乞丐,被人所遗弃了,于是我突然气急败坏,冲上去就把那个乞丐的碗砸了个粉碎。我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心灵被压得很辛苦的人,结婚之后更是这样,我发现我越来越讨厌我的老婆,也说不出为什么,讨厌就是讨厌,你一动不动坐在那儿,没招我惹我,我也讨厌你,但我却不能提出离婚,甚至我还要表面上讨好她,因为她家的企业是五百强之一,我们两家公司合作项目太多,为了公司,我只能忍辱负重,如果要说出我心里的想法,那就是我一直觊觎着她家的那些股份,总之,就是不能离,但我又讨厌她,你知道什么叫‘貌合神离’吧,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