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廖凝神,尽量抛开脑中的声音。握紧手中的簪子,说道:“我不认识你。”
沐廖觉得原身肯定和这人的关系不简单。她尝试了那么多东西,接触了不少人。唯独见到这人,记忆和情绪像抑制不住似的在翻滚。
但他还是有威胁的可能,沐廖不能容下这个危险。
说着手中用力了几分,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颈缓缓流下。眼前看上去这人却毫不在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苏子卿眼里带了几分无奈,看着沐廖说道:“看来说你失忆是真的了,你不记得哥哥,那你还记得你叫阿若吗?”
见沐廖眼底有些动摇,他继续温声说道:“我曾赠与你一把匕首,柄上刻着梅花纹路,柄口镶嵌有白玉,你喜欢吃甜,桂花糕尤其,你应该备了不少,喜欢喝茶,雨后的碧螺春最好。”
沐廖眯了眯眼,他说的这把匕首,正是原身藏在盒子里的那把!她藏的隐蔽连贴身侍女都不知道的秘密这人却清清楚楚,连上面的纹路都了如指掌。
而那些食物也确实是原身喜欢的,她说到:“这些也并不是不可以调查到。我是公主,哪来的哥哥?”
“当初是你非要我做你哥哥的。你要是实在不信,看看你手中的簪子,上面刻了‘若’字,这是你自己刻的,你是阿若。”
沐廖看到手中的簪子,花纹间确实细细地刻着“若”字。她心里其实还是有所松动的。
“那又如何?你三更半夜来此,有何图谋?”
“是你之前约的我。暮冬初日亥时来庭院寻你。我两周前接到消息说你坠湖后失忆了,但那时我身在苏炀县,等我赶回来便立刻按照约定时间来了。”
“阿若,我很担心你,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个称呼和记忆里的很像,在接触到原身常用的东西,以及自己零零碎碎的记忆力,确实有一男子,温润如玉,唤沐廖为“阿若”。
她这才松开了手里的簪子。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在银色的月华下,眼前之人在风雪中,眉眼似画,高挺的鼻梁,似墨染的眉,一双眼向盛了世间最温暖的星光,让人想坠进去,额前的鬓发在耳旁显得更加丰神俊朗,身姿挺拔,白色的衣衫穿在身上,只觉得眼前之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沐廖脑中闪过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无论从前你是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别,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沐廖道,她不想和陌生人有太多牵扯。
“你就当你的妹妹死了,我今天可以当做谁也没来过。”
却突然感到头上被轻轻敲了一下,苏子卿收回手中的折扇,说到:“瞎说什么呢?”
“那我岂不是很亏,好不容易有个妹妹,落了个水,把哥哥都忘了。我来找你,就是看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给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傻妹妹想起来些什么。”
苏子卿的动作太过随意自然,沐廖被敲得一愣。
“看你今天的样子应该恢复的还不错。”苏子卿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沐廖道。
苏子卿却失声笑了:“傻阿若,哥哥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沐廖眯了眯眼,此人武功竟然高到可以随意进出公主府,听他的语气这世间竟是没什么地方他去不得了。
这个人既危险又重要。
沐廖要找回之前的记忆,或许要从他身上入手。
“我若是真要伤害你,刚刚你也不可能那么轻易挟持住我。”苏子卿看着一直若有所思的女孩,补充道。
她抬眸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脖子上的血迹,她刚刚并没有留几分余地,若是再深几寸……
这人要是真的是原身很重要的人,她刚刚这么做,他会很难过吧。
沐廖心有愧疚,取出随身携带的巾帕,递给他。
“抱歉。可关于你的一切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子卿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痛苦,而后他看着沐廖的眼睛说道:“名字忘了,我可以告诉你,经历忘了,可以重新认识。只要你还把我当做哥哥。”
“在下名唤苏子卿,也是你的认的兄长。我们第一次相遇在枫训阁,当初你要重金买我的画。阿若这个名字,是你曾经溜出宫去的化名。你很喜欢我酿的桃花醉,总到我院子里刨,刨完了也不把坑填上。”
苏子卿神情温柔,说到此时眉眼里浸满了暖意,像是春日晨光,又带有几分宠溺的无奈。
“在牡乌集市你看上了一只乳鸽,叫做哇卡卡,很有灵性,后来一番闹腾没吃成,倒是养出了感情,事后我将它训练成了信鸽,我们之间的通信就是借助它来。”
“你从前总说宫里苦闷无聊,总是溜出来寻我。却不想……你居然落了水,差点丢了性命。或许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从前不够了解,我竟不知你在皇宫过得如此艰辛,只瞧着你天天笑的开心,便没有多想……”
他的语气里满是自责与后悔,握着扇子的手也不由自主紧了些。
“阿若,你要是愿意,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带你离开。”
沐廖犹豫了,就算这人可能是原身的哥哥,但对沐廖来说这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就算她恢复了记忆,这人也是原身的哥哥,不是沐廖的哥哥。
她就这样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脑海中有些混乱,但理智还是告诉她,她不能因为自私连累苏子卿陪她四处逃窜颠沛流离。
“我不要,要是跑了我就不是公主了,我可舍不得。”沐廖故作轻松。
“你现在不愿意也无妨,你们皇宫危险,多加小心,我调查到,你落水可能和你皇妹沐晴雪有关,还有太医给你的药留点心,我怀疑你失忆和这药有关。”
沐廖不由自主攥了攥衣角,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这宫里的交织错杂,弯弯绕绕实在让人心寒。原身的死被苏子卿这样一点,越来越扑朔迷离。
这一番话听下来,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心,沐廖有些不习惯。
苏子卿见她不说话,微微蹙眉看着她。
沐廖发愣了片刻。突然感到肩头有有东西落下。
抬眼一看,苏子卿把自己的狐裘披风套到了她的肩上。衣服上还带着温暖的体温和淡淡的说不上来什么的清香。
沐廖下意识想扯下来还给他。苏子卿却抬手按住,说道:“雪还未停,容易着凉。”
沐廖垂垂眸子,算是接受了。又觉得有些怪怪的。
雪还在无声下着,沐廖有些胡思乱想。
“你退了孟祁浔的婚?”苏子卿问到。
“嗯。”沐廖道。
“退了好,他配不上我的妹妹。”苏子卿道。
有雪轻轻落在苏子卿的头发上。沐廖从未在想原来原身还认了个哥哥,这么温柔的哥哥吗?这么珍视自己的妹妹。可她不是原身,这也不是她的哥哥。他珍视的心疼的人不是她。
也罢。
她微叹。
“我先回去了,太晚了,你……也小心些。”沐廖道。
“好,有需要记得来云奕阁找我。”
沐廖心道我又不认识。但她还是配合的点点头。
她转身要回去,听到后面他叫住她。
“不叫声哥哥,和我道别吗?”苏子卿眼里盛着笑意说道。
大概是他语气太让人心安,又或许那天的雪太乱人眼。
风吹过带起点点星光。
她还是没忍住,转了身,说道:“再见……”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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