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特蕾西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桃花眼男孩就凉声道:“无解。”
麦兹呵呵道:“手气不好!”
特蕾西含笑道:“啊,‘三带一’呢;换个角度说,你手气不错。”
约翰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冷嘲热讽道:“说不定下次他还能给你搞出个‘炸弹’来呢!”
麦兹扬了扬眉,嫌弃地瞅着那个桃花眼男孩,龇牙道:“约翰,你看人家小姐姐多善解人意啊!”话锋一转,“再看看你,啧,可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约翰面不改色地回怼道:“第一,她叫特蕾西,请你慎言;第二,这四个数本身无解,我没说错;第三,如果这件事摆在科学问题上,这种态度不可取;再者,马克·吐温曾说:‘一旦你以他人的成就来衡量自己的幸福,那么除了不幸,你别无所得’。”
特蕾西挑眉不语,在心中细细地想道:一句话得罪两个人,这个约翰怎么说好呢?话好听点是面面俱到,难听点怕就是钻牛角尖、不通人情了。
然而——“此言差矣,”特蕾西左侧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亮起,倏然闪过一道人影,“24点尔尔,还不至于这么严肃吧?”
小信仰也点头连连附和道:“是啊是啊……”
特蕾西循声抬头,只见小信仰已然面红耳赤,好像在说:怎么轮到我这就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是不是我的问题啊……
特蕾西“噗嗤”笑了,然后淡淡道:“我也这么认为。”
麦兹朝约翰眨眨眼;约翰一副我大人有大量地摆摆手,而对她笑意盈盈道:“你是今天的主角,你说是便就是了!”他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似醉非醉,叫人心神荡漾。
麦兹又似笑非笑地瞥了约翰一眼,接着嬉皮笑脸道:“那我们就继续喽!”
话音落下,所有人屏息凝视,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手中的扑克牌。只见他笑眯眯地用右手的拇指、中指、无名指将一半纸牌捞起,再用取出的纸牌轻轻叩击另一半纸牌;后又把两骡牌的牌角向一起推,开始穿插……
这一回的四个数字是:5,6,6,8。
紧随着铺牌声的,第四张牌刚亮出,特蕾西的声音便悠悠响起:“6+(5-8)×6=24。”
旁人闲来无事,掐指一算,不由感叹:我去,完全正确!牛啊!
这一次,热烈的掌声响起,如雷斥耳。
特蕾西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待四面八方安静下来后,淡然轻笑道:“下一个。”
“我先来!别和我抢……我叫米尔·洛夫古德,请多指教!”
麦兹没有再洗牌,这一次的题目是:1,2,2,4。
特蕾西答道:“(1+2)×2×4=24。”
又一阵喝彩。这几轮下来,大家多少也晓得了:特蕾西收孙子是假,会友是真。
“别和我抢!我、我叫科斯丁·杜克!”
题目为:7,8,8,10。
特蕾西答道:“8×10-8×7=24。”
一人退下,又来一人,前仆后继。特蕾西干脆只看题目了。
题目为:2,5,6,8;她快速答:“(2-5+6)×8=24。”
题目为:3,3,4,9;她答道:“3×4+3+9=24。”
题目为:10,8,6,3;她便答:“(6-8+10)×3=24。”
题目为:1,3……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忽然呈现在她眼前,按捺住了麦兹的手腕,约翰慵懒的语调在头顶响起:“你算了,我来发牌吧。”
特蕾西目光有些艳羡地在那只绝美如一件艺术品般的手上停驻顷刻,这才抬眸看向此刻水火不容的两人。这两人,好像两座高山一样相对耸立,正应了郦道元《水经注·资水》中所云的:“县左右二冈对峙。”
麦兹笑眯眯道:“真真是太阳从西天出来了,原来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约翰也有想沾染纸牌的一天!”
约翰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皮笑肉不笑道:“纸牌就算了,我在纸上出题便是。”
麦兹眸子亮得好像星辰一般,笑道:“你想得到美!我们玩得好好的……”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老师来了!”
麦兹面色一变,立时粗鲁地甩开约翰的手,快速将牌整理好,夹着尾巴拿走了;与此同时,围观的一圈人也马上散了。
此时教室里人已到了七七八八,特蕾西环视了一圈教室,发现那个认她“爸爸”的女孩子居然还没到!她忍不住又看了一圈,无奈她“女儿”确实是没来。
“哒、哒、哒……”
特蕾西又朝门口望去。先闻其声,后见其人,来者身穿一件黑白竖条纹无袖衬衫,下着墨色百褶裙,妆容精致,打扮休闲而不失正式,正是年轻的女教师迪莎·帕佩尔,人称“老撒旦”,又或“撒旦老师”。记得昨天下午听阿努克说过,帕佩尔教学风格出了名的严厉。
此刻教室里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声,想来这位撒旦老师积威已久了。
思索到这,特蕾西不禁替阿努克有些着急:是不是生病了?
应该不会,她又不是真瘟神,虽然早上她确实也没在食堂看到阿努克。
特蕾西看了眼挂在教室里的钟表——距离上课还剩下两分钟!
撒旦老师在台上喋喋不休地讲着纪律事宜,好像和尚念经一般,喋喋不休,孜孜不倦——她不仅仅是讲给特蕾西听的,也是讲给全班人听的……哦,不,全班还少了一个人。
一分四十、一分半……一分零五、一分、五十五秒……半分……
特蕾西握紧的拳又紧了紧,不知不觉中竟攥出了丝丝手汗,黏糊糊的。
十、九、八……四、三……一?
正式铃响前的最后一秒,一道俏皮可爱的身影闪现在了门口:目测一米五的个子,橘红短发不齐肩,额头上尚残留着几点香汗——当阿努克气喘吁吁地从门缝里挤进,后脚迈过门槛的一刹,铃声响了!
撒旦老师瞪着她看,好像在瞧一只扰人清梦的苍蝇。
“你继续你继续!”阿努克连声地嘻嘻笑道,“别瞅了,我又没迟到!”
她摆摆手,弯弯的眉眼仿佛在说:罢了吧,我这“孩子王”也不是白当的!
正欲把肩上的书包一丢、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突然,她的身形一顿,笑容一僵,随即更盛。
她似是撒娇地唤道:“特雷茜!”
本端端正正地坐着的特蕾西朝她笑着颔首,短暂地怔了一下,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地犯了一个大错:她现在所坐下的位置是没有走过“明路”的,故不是自己的。
那么就应该是阿努克的了。
于是她自然地站了起来,笑盈盈对她道:“是我占了你的位置吧。”
阿努克一边不紧不慢地向她走去,一边正欲要点头;其背后蓦地响起撒旦老师的声音:“鲁克斯同学,你坐吧;至于吉塔同学,”她语气骤然一转,“古有《过故人庄》之‘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游山西村》之‘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好客之道广为传颂,还请你让个座,站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