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四起,夹杂着飞沙走石,顿时雷雨大作,原本艳阳高照的万里晴空,霎时阴云密布,令人心头压抑,更是透着森森诡异,令人心生畏惧,昏暗的天色之下,是一排排无叶的枯树,上面覆着些许寒霜,也不知是秋日将尽,还是冬去春来。
只见不远处是一座空幽的大殿,门前屹立着四根石柱,涂得颜色赤红,两近两远,倍感雄威,大殿配上它们无异于是锦上添花,豪景壮丽。
殿内寂静无声,却似乎能望见红光闪动,便像是子夜山内林中纵横的野兽,死死盯着,时不时的露出杀意,忽然间,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映的殿内一阵光亮,却见足有三十多人庄严整齐的站在殿内。
不过他们似乎与人有着几分不同,有的体壮如牛、有的头上长角、甚至有些人的腰间之下长有尾巴,不错,它们并非是人,而是妖。
人间之物何等之多,万物皆有灵,因此修炼一事,即便是那渺小的蝼蚁只要下一番苦功夫便能做到,人化升仙,物化为妖。
忽听‘轰隆’一声,这便是那追不上闪电的天雷,不知殿内何人,轻一挥手殿内遍布的烛台被尽数点燃,点点星光团聚一起,便能将阴森寒冷大殿照亮,映进此处的每一个角落。
只见殿内的妖魔们个个面目狰狞,手指微颤,眸子中透着杀意与坚定,最前排站着五只与平常妖物不同的妖,它们的身体轮廓照旁妖粗壮一些,五只妖,五种不同的动物所化,丝毫没有雷同之处,可见它们地位非凡。
的高台之上站着一人,背对着台下众妖,与它们不同,这人的面色竟带着些许懈怠,阴沉着的脸随身子不紧不慢的转了过来,虽然它有着与众妖,甚至还强的妖气,不过它生的与人无异,这便是妖所练的最高境界,若再度苦练可几百上千年,定能羽化成仙。
它便是妖界之首妖皇‘貊伢’。
貊伢转身之际,还未等有片刻动作,众妖一齐下跪行礼,齐声道“拜见妖皇。”
这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尊敬,当然还有畏惧,貊伢淡淡一笑,似乎很享受做万人之上的感觉,即便已经做了几百年了,貊伢清了清嗓,朗声说道“起来吧。”
众妖得令这才起身,貊伢又道“天下九州,妖占其一,人占余下其八,千百年来本座心有不甘,养精蓄锐多载,今日便是大仇当报之际。”
貊伢此言义正言辞,众妖听后,无不抬手附和“我等谨遵妖皇之命。”
“好。”貊伢凛然叫道,看来效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上许多。
前排五妖之中,其一走出,只见它浑身皆为浅蓝色,身披铠甲如同玄冰,晶莹透亮,若没有那恐怖如斯的脸,定让人觉得好看,这便是五妖鬼王之冰狐王“敢问妖皇,如何报仇?”
貊伢没有急着回答,单单轻轻挥手,在墙壁上挂着的羊皮地图瞬间张开,上面画的正是天下九州,虽并未看出那巍峨山峦,但在股掌之间,却将九州大陆描绘的惟妙惟肖。
貊伢没有半分停顿,好似一切早已计划好了,直接说道“贲、晋、坤三洲与我妖族夷洲相距甚远,便先搁置一旁暂且不论,恒洲虽与夷洲相近,但却位居天下中央,若攻占此地,则会背腹受敌,因此此处绝非首要之选,而震洲在夷洲北方,东、北靠释海,西方半分为水路,所以此处才是第一目标。”
再有一妖拱手作揖,它背生双翼,嘴如鹰钩,双眼伶俐似枣般大,这便是路鹰王“再问妖皇,如何进军?”
貊伢将语气放的低沉,淡淡说道“彘虎、金狮你二人携五千军,进攻震洲边界太僔,此城虽易守难攻坚不可摧,但城墙中若有一处破裂,其余等地便会随之坍塌,因此你们只需全力进攻一处即刻。”
“领命。”两妖齐声道,它们的外貌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一看便知是虎妖与狮妖。
“后来如何?”这话看上去虽说冰冷无比,好似质问,但语气中极为恭敬,更是小心切切,说话的,则是五妖鬼王最后一位——蛟蛇王,它但有双臂下半身是一条长又粗壮的尾巴,看似井然有力。
“人族必定派人增援,其余三位于霄冥坡伏击即可。”貊伢平稳的回答道,可话音一落,它竟忽然变了神色,眉宇间夹杂着万分坚定,凛然说道“千年来,这是人妖两族首次相斗,务必大获全胜,令我妖族壮大,恢复往日荣光。”
“吾等定不辱使命,凯旋而归。”众妖俯下身子,齐声大喊,这其中包含了多少荣辱与不甘,多年来,它们已然等待许久,今日看来也该要蓄势待发了。
正当众妖欢呼之际,彘虎王缓缓向前一步,面色犹豫,欲言又止,也不知是在迟疑何事。
貊伢望着台下的朗声附和,不禁愉悦一笑,嘴角上扬,可却见彘虎王的神情,它的表情也恢复如常,似更冷了些,问道“你怎么说?”
彘虎王自然是与貊伢一条心,被如此一问,更显慌乱,连忙拱手“属下万死不辞,谨遵妖皇之命,只是那些……”
殿内所有妖魔皆是一怔,彘虎王的意思很明白,自古妖族便分两派,一派便是妖皇为首,欲意夺取天下,诛灭人族,匡扶妖业,另一派不愿斗争,遵守天命,保己一方,虽也属妖皇管辖,但却致死不愿发动战争。
对于它们,这派妖族个个愤慨,认为今生为妖,便应行己之事,振兴妖族,如此方不枉此生,而它们不愿战争,愧为妖物,不灭便是仁慈。
“它们毕竟为我族类,还能如何?”金狮王紧接着道,它清楚的很,即便是痛恨于人,但它们并非是人,由此便是不杀之理。
“既不同心,同族,还重要吗?”蛟蛇王冷冷说道,似乎已然视另派妖族为异类,这话自当是言之有理,在此纷扰天下,种族,不过是利益往来的架子罢了,真正的齐心,绝非因为同族。
“那夺取天下之后,便要大开杀戒?”路鹰王反问道,这其中的意思已再明白不过了。
“该杀的,一个也不能放过,而它们,该死。”冰狐王的语气好似跟它身上的铠甲相照应,是一样的冰冷,无情。
“够了。”只听得貊伢低吼一声,对于它们的争辩自然是听在耳里,想在心里,只是这些话实在已经烦了,这才出口制止“身为妖类,我辈便当无惧向前,开疆拓土,重振妖族往日雄关,而它们竟想苟活一世,碌碌无为,胸无大志,实在枉生为妖,便不该活了。”
“妖皇明鉴。”众妖支持大肆杀戮一方,连声作答,至于剩下等人,也只得不再争辩,毕竟妖皇当一言倾天下,不敢违之。
貊伢阴笑几声,似已心中荡然欢喜,雄图霸业,这天下早已尽在囊中,低声自喃“今日一争,战火必将延绵千里,战争必将持续百年,前皇啊,你戎马半生未成的大业,如今本座终要替你办了。”
随后,五王带兵出击,便当真如貊伢所计划那般,太僔城墙破裂,城中军民百姓伤亡惨重,奔来的援军也被路鹰王等率军阻挡,守将虽誓死抵挡,但如螳臂当车,无法与之抗衡,后拼上性命终于将其击退,可也只是挡得了一时而挡不了一世,该来的总是要来。
太僔城主孙瞿、谋士廖目率领几位士卒站于城楼眺望台处,皆是一脸的惊恐与气愤,此刻夕阳西下,并降下毛毛细雨,更是令人心头压抑。
昔日繁华的太僔城,如今已然变得暗无生色,空旷的门洞与崭新的牌匾更是破旧不堪,风吹草动,席卷着的更像是那扰人心口的忧愁,道路两旁的排排柳树,自是枝叶全无,冷落凋零。
孙瞿望着破碎的城墙与民房,还有数以千计的军民尸体,不禁叹了声气“妖族兵变,援军迟迟不现,当真是天要亡我?”
廖目拱了拱手,轻声说道“城主,援军若在不现身,只需一轮进攻,我等便要死于此处了。”
“百姓如何?”孙瞿艰难的问出了口,这般情形,百姓好的了嘛,自然不忍听到他们的惨状。
廖目伤感的摇摇头,好似也不愿开口,答道“百姓性命无忧,只是无家可归,着实令人心痛啊。”
孙瞿又叹声气,眉宇间的气愤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忧伤与绝望,轻声问道“可还有何办法?”
廖目想了一想,答道“办法有二,其一严防死守,等待援军……”
孙瞿打断道“可如今援军不现,远处妖魔大军若隐若现,此方法许是行不通了。”
“其二便是上报天庭,请神相助。”廖目的语气轻淡许多,因为这似乎有些不现实。
孙瞿也是连连怀疑“神界怎会管人间之事。”
廖目说道“既然前者行不通,这便是唯一的办法了。”
孙瞿苦思冥想,若不用这般办法,便只能等待死亡,妖族大军压境,城中将士死伤殆尽,百姓多为老弱病残,自当必死无疑,即便是为了百姓也该冒险一试,于是孙瞿点了点头,微声叹道“做法吧。”
而后,两人在士卒的帮助下,摆好了通天用的法阵,青龙在左白虎在右,前有玄武后有朱雀,显得庄严而又朴素,孙瞿坐于中央,廖目念出咒语,继而四道不同的颜色的光,从阵中蹿出,直插云霄。
天庭,赤霄殿。
三界之王,神界之首——天帝坐居穹顶之上,俯视着台下众神,面色严肃却又带着些许慈祥,赤霄殿内金光闪闪,云烟缭绕,当真如那仙境一般,不,这不就是仙境嘛?凡间许多人都想要得道飞升,一睹这如诗如画般的景象,此生也算无憾。
正当天帝想要挥挥手,令众神退下之际,却忽悠一天兵疾驰奔来,走在众神之前,下跪作揖“禀天帝,人界震洲太僔城主孙瞿向天庭发难,请求出兵相助。”
闻言,台下众神一片唏嘘,窃窃私语……
“人界有难,不找人间皇帝,为何来寻我神界?”
“难不成那是座孤城。”
“是真心求助,还是另有心机,毕竟人心难料啊。”
“那又如何?神界之力岂是区区凡人能相比的,只需谈笑之间,便可让人界天下九州,灰飞烟灭。”
听着神们议论,天帝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虽然声音并不嘹亮,但众神听闻,皆不敢言语,静静等待圣皇发话。
过了片刻,天帝清了清嗓,对着那天兵问道“具体事宜,说清楚吧。”
“是。”听闻命令,天兵不敢懈怠,起身朗声言道“妖族割据夷洲,野心不断膨大,欲意吞并九州,一统天下,由此便先选择震洲太僔,城中百姓有多伤势,却无人被害,只叹官兵死伤惨重,太僔孤立无援这才如此,向上天求救。”
天帝怔了一怔,谁都知道那貊伢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它这么快便发动了战争,一时间当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天帝便对着台下,朗声问道“诸位皆是神界得力干将,人间之事本与我们无关,此役,尔等觉得如何?”
话音落下,却无人言语,直至过了半晌,才有一老者走出,只见他风仙道骨,手持拂尘,走出两步,拱手道“回禀天帝,刚刚老臣预知人间世事,若任由妖族发动战争,则人间再无人矣。”
闻言,许多大臣都是一脸的紧张与震惊,却无人有半分猜疑,因为这位老者是专门掌管人界天命谱的‘振仁大仙’。
天帝犹豫片刻,最终一锤定音,神情严谨,凛然道“人妖虽是殊途,但毕竟缺一不可,妖族肆虐也就罢了,若将人赶尽杀绝,朕不得不理。”
天帝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必然是要派神下凡,拯救太僔,除掉部分妖魔,予以警告,如此而已。
只待天帝话音刚落,便有一神从群臣中走出,见他身着金龙战甲、后披羽翼赤风、头戴炀狮刃胄、脚踏咤罗金靴,神色间严肃又不失俊逸,可谓是仪表堂堂,又有这威风凛凛的姿态。
见他出面,众神无不恭敬的投去目光,他便是天帝之子——卿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