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秋天,白色恐怖依然笼罩着温城,金家在短暂的静谧中迎来了喜事,没有酒席没有迎亲,阿钰即将和陈立夫结为夫妻。
阿钰站在这棵陪伴自己走过21年岁月的香樟树下,她抚摸着粗壮遒劲的枝干,倾听着密密麻麻的树叶在秋风中喃喃细语,仿佛在说:我们终于找到了各自的归宿。阿钰抬头望向树梢,她举起手挡在眼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也勾起她心里对二姐的思念,她低头看着那个很多年的树墩,轻轻地说道:阿姐,我为你活过一回,这次我要为自己活,你为我高兴吗?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宿了。
结婚那天,没有酒席没有迎亲,只有一对红蜡烛冉冉发着微弱光芒,洞房设在阿钰的闺房,阿钰和陈立夫坐在桌子旁,面前摆放着四碟小菜和一壶酒两个杯子。
陈立夫拿起酒壶在两个杯子里倒上酒,他用双手将杯子递给阿钰,轻柔地说道:阿钰,我今生能娶你做妻子是我的福分,我希望我们此生就像那对蜡烛为彼此燃烧,就像这杯酒越陈越浓。
陈立夫端起面前的酒杯:来,干杯!
阿钰:干杯!
放下酒杯,陈立夫拉着阿钰走到衣柜旁边,他打开那两个用香樟树做成的樟木箱,箱子里躺着各种花色的丝绸面料,他用手轻抚着这些柔软似水的尤物,轻声说道:阿钰,在这种局势下没能给你一个像样婚礼,我心里有愧,只能备下这两箱丝绸代表我对你的心意。
陈立夫转身面对阿钰,双手揽住阿钰的肩膀:两箱丝绸,两厢厮守。
阿钰注视着眼前这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男人,虽然他没有宽厚的肩膀,但是他能扛起自己的责任,虽然他没有结实的胸膛,但却是那么坚实。阿钰轻柔地靠进陈立夫的怀里,倾听着他的心跳声,静静地感受这份难得的静谧和安宁。
金宅只有阿钰两口子、金泽安一家还有潘姐住着,其他人还都在乡下避难,金李氏会定期让陈成给他们送一些鸡蛋、蔬菜、米、番薯干【地瓜切成丝晒干】。阿钰怀孕了,西施坊就由潘姐打理,金泽安则去了金氏袜铺,陈立夫依然开着书店,貌似生活进入了正常状态,但是平静之下暗流涌动。日军连年的轰炸使庄稼年谷不登,温城内的一些奸商勾结当局开始屯粮,每天按量供应,城内的米一天一个价只涨不降,居民无处买米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民声怨道。
金宅堂屋,一家人围坐吃饭,桌上摆着一小碟子炒鸡蛋、一盘盘菜、一盆番薯,每个人碗里都是番薯干汤,只有阿钰碗里是一碗白米饭,金泽安将鸡蛋往阿钰面前推了过去说道:你现在是两个人吃晓得否?多吃一点。
金泽安有一儿子金宗祥4岁,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小碟子鸡蛋,阿钰看着侄子馋猫样子笑了,她把鸡蛋盘子往孩子面前递过去:阿祥,端过去吃,多吃一点长快点。
阿祥伸手准备接过盘子,他的阿妈金周氏一把拦住,用另一只手轻拍了一下他伸过来的小手:阿嬢【姨妈、姑妈、阿姨的称呼】肚子里有小弟弟,你不能抢吃的。
阿祥见快到嘴的鸡蛋飞了,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委屈得嘴角一抽一抽,阿钰心疼地:阿嫂,给娒儿吃吧。
阿钰端起碗慢慢地吃着白米饭:这个世道越来越乱了,听说很多人买不到米,我们家已经很好了,还有吃的,知足吧。
陈立夫:知足?这小鬼子不赶走,中国人怎么可以知足?
潘姐:城里米行都在屯粮,看来这米荒迟早要爆发。
金周氏:这可怎么办?阿钰没有米吃可不行。
金泽安:要不阿钰你去乡下住,在那里安全也不愁吃的。
阿钰坚决地摇头:我不走,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阿钰不想离开城里,只是不想离开陈立夫,她觉得夫妻应该在一起吃苦在一起享福,现在局势这么混乱,她怎么能把老陈一个人丢在这里。
潘姐: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估计都要离开这里了。
陈立夫、阿钰、金泽安同时用狐疑的眼神望向潘姐,潘姐向他们点了点头:明天刘先生来看阿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