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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秋(4)

7.夜行人

北国的寒夜格外冷清。纵是校园,目之所及也只有寥寥几位行人,行色匆匆奔往各自温暖的巢。昏黄的路灯下独倚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蜷缩在已经褪色了的军大衣里头卖力吆喝着生意。单薄的人声却转瞬就没进了北风的嘶鸣,仿佛耀武扬威地嘲弄着他的藐小。

里面灯火辉煌暖如春,外头却是冰寒彻骨清秋夜。一门之隔,恍若隔了个世界。柳夏刚迈出图书馆的大门便被冻了个激灵。寒冷却渐渐让他觉得舒爽,超负荷运作了一天的大脑尽情享受着这一刻天赐的清凉。他一脸满足,走进了沉沉夜幕。

有很多人畏惧夜幕。不能视的黑暗深处好像总潜伏着危险,或是臆想的鬼魅,或是比鬼魅更可畏的人类。出于本能,他们逃避。有的人却热爱夜幕。黑暗让他们感到一份独特的宁静,比如那些生而不喜喧嚣的人,比如那些只在无人时分才卸掉面具呼吸的人,又比如,那些比鬼魅更可畏的人……

柳夏也说不清自己是哪一种。他生来怕鬼,却钟爱夜幕。

从初中起他便常常要学习到深夜,收笔时父母多已睡熟。如果心情很好或者很坏,他就悄悄从阳台溜出去,骑上自行车在沉睡的城市独自狂奔。在马路的正中央,在独宰的星空下,尽情宣泄胸口那股瘙痒的能量。

有一次他骑了很远,到了渺无人烟的郊野才猛地想起自己是怕鬼的。哈哈,“机智”的柳夏灵机一动,疯也似的冲着黑暗深处狂笑三声,然后掉头往家的方向没命地蹬去,结果汗透了满身裳磕丢了一只鞋。待洗完澡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心里却只有一个字:“卧槽真忒么爽!”

想起这段“轶事”,柳夏开心地笑了。说不定自己还真就是个疯子呢。

疯子好啊,不忧国,不忧民。衣不蔽体,也能笑得比桃花灿烂。

他想着便自娱自乐地唱了起来:“啊,我本是那楚狂人,一曲凤歌笑孔丘。我嗒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你绽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啊孔丘,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又有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当青梅枯萎,竹马老去,都道有些堪恨处!惟有情人一声长叹:‘噫!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

吉大图书馆位于校园的正中,柳夏回宿舍的步行路程大约需要二十三分钟,那是他惯常的脑洞时间。当柳夏YY正爽之际,手机铃响。

“哟西,母亲大人!”

“嘿,臭小子,怎么今天接这么快?”

“哈哈,突然预感到你要给我打电话,刚从图书馆跑出来!”

“哎哟哎哟,信你有鬼哦,吃饭了吗?”

“嗯……吃……了。”

“哎呀!你的胃呀……”

“哎呀,知道啦啦。不是临考了嘛,一学就入定了。”

“哦是啊,下月初?”

“嗯,12月4号!”

“呀,那你宾馆机票什么都该订了啊!”

“哎呀,知道的啦。”

“加油,一定能考过的!那我不耽误你了,赶紧吃饭去!”

“肯定木有问题的啦……不要生病就木有问题了,呵呵。”

“哎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乱想啦,乖乖吃饭先。”

“嗯,那就酱啦,你和老爹也注意身体哟!”

“知道啦,拜!哦对了对了!儿子生日快乐!”

“吼吼,谢谢老妈!灰墙灰墙快乐!!”

“哈哈,别心疼钱,肉多吃点!挂咯,拜拜!”

“吼吼,拜拜!”

挂断电话,柳夏突然很想念妈妈。

二十二年前的今天是她将自己接来到这个缤纷的世界,然后便旁置了青春用全部的爱伴着他成长,柴米油盐、铢施两较,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记得今年暑假在老家他们翻整箱底的老相册时,大家都为三十年前自己“新潮”的装束哈哈大笑,在他们笑声里柳夏却突然感到一阵怆然,因为黑白的照片里分明是一个那样陌生的少女,恬淡,姣好,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痕迹。

8.朝暮

“Shit,我脑残!”这是2011年11月19号清晨柳夏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因为……他忘了留下朴大聪的电话。更脑残的是他们只约好了地点,却未定时间。

那么,大聪随时都可能带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信息来“赴约”,却发现自己没有在图书馆等待。然后他会小小惋惜地叹一口气,遗憾地把手抄着她名字和电话的纸条丢进电梯旁的垃圾桶,轻轻地离开。

断线的风筝,死局。

他与刚刚成为笼中鸟的吕布无言对视了一个早上,这一双鸟人都很惆怅。

“……尼玛,只能祭出大招了。”

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

最近图书四楼的女管理员们八卦最多的话题当属期刊区新添的那尊勤奋刻苦还有点帅的“石像”了。“石像”每日开馆时分便准时出现在老地方,坐满14小时,闭馆方去。他似乎是在努力攻克一个极难的问题,全天都在沉思着什么。他非常专心,眼前人来人往却视如尘土,双目始终出神地凝在了那门侧的一盆盆景上。

“石像”的桌前摊着一堆晦涩高深的数学书和英文资料,但只偶尔在似有顿悟的时候才四处翻找一遍,然后又继续沉入思绪。他唯一“活动”时间是在午饭和晚餐时段,但也都只是掏出包内的干粮心不在焉地啃上几口,甚至连上厕所的频率似乎都因“入定”太深而变得很低。

无论在谁看来那都是一位偶像级的学霸。

只有“学霸”知道他止是个苦苦守望的傻子罢了。度日如年的守望。

可子曾经曰过: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连续旷了四天课后,有心人居然见到了心上人。

那是一个寂静的晚上。柳夏刚刚换了一个“趴在桌上思考”的pose。

忽然一道霞影划过眼帘。那样短短的一瞬却好似第一缕春风吹绿江南,那个石像一样的守望者,眼中漠然化作缠绵,绵绵不绝是柔情和眷念。

柳夏呆了半晌才发现那日的三人都在。两小无猜在前有说有笑,女孩独自默默缀在后头。小正太搜寻的目光也探到了柳夏,意味深长地与他对视一眼。三人没有继续向他走来,而是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找了块空位。坐定,大聪同她们耳语了几句。女孩拨开长发,如画的脸庞泛起一丝涟漪,她若有似无地朝柳夏这边瞟了一眼。

那是他第一次与她对视,他傻傻怔住,她怯怯闪开。

那个怯怯的眼神却从此烙在了他心底,伴随他走过一座座岁月的桥。每当他苦闷抑郁的时候想起那个眼神,面对再大的挫折也有了力量微笑;当他春风得意的时候想起那个眼神,却意兴阑珊,怎样的繁华都激不起任何欢喜;人群中,笙箫里,是那个眼神让他孤独;荒山外,野海边,却也是那个眼神令他温暖。它就像一个神奇的魔咒,每以为早就忘记,又总在不经意间想起。

朴大聪作了一番挣扎,终于轻轻叹一口气,起身走向柳夏。

柳夏还怔在那一眼的余味里,大聪已坐在身旁,青春的脸上写着萧瑟,他踟蹰着掏了出一张暗黄色的笺纸,“大哥……这个是踏,谢给你的。”

柳夏一惊之方回过神。慌忙接过,展开。

纸上只有两行,却处处是令他心跳的气息:她的笔迹竟意外的犀利,全然没有柳夏以为小家碧玉的样貌。潇洒中透着刚劲,似是一种无所挂牵的自信与决然。细看文字,却是:“同学你好,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谢谢。可我现在没有那样的想法,对不起。”

柳夏一丝苦笑,忧喜参半。

喜的是,居然这么突然就捧得了心上人的“真迹”;喜的是,她并没有把自己当作尘埃,而是如此“郑重其事”地写了一张纸条来“拒绝”自己;喜的是,自己突然像是穿越回到那纯纯的年代,情窦初开的孩子们羞涩地用纸条传递着绯色的美好……柳夏想着竟开心地笑了,哈哈好吧,看来说他忧喜参半是有点……可一提到忧,柳夏又感到心中确是又有着好几分的惆怅。记得“情兽”沈沛泽说过,这偷心之道向来讲究是出奇制胜,最最最忌未出招先暴……暴露……嗯哼?!

柳夏似有所悟地抬起头,目光中一缕摧枯拉朽的杀气。“你,忒,么,把,我,的,纸,条,给,她,看,了?”

萌少年顿时蔫了一样,面红得似孙悟空的屁股,“啊呀……大哥,我更姐戒硕。可姐戒不信,以为我遍踏……卧就治好……治好给踏看了,乙下……”他的表情精彩得就像个不小心打碎了老师办公室花瓶的孩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靠!问个电话的事,跟她说我干嘛!”柳夏努力稳了稳激动的心情,“走,出去细说。”

然后犯了错的孩子就跟抓狂的班主任移步到了外面,被一道巨大的透明玻璃墙与阅读区隔离开的过道上……

看着萌少年一脸愁容,柳夏终觉于心不忍,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

“好啦,也不怪你啦。那当时她有没有问过我的事?……噢对了!她没有男朋友吧?”

“啊,大哥,听,不懂……”少年脸上仍僵着歉意。

“我说,boy friend!”

“啊呀!boy friend 啊!妹有妹有!”

提心吊胆地听到期待的答案,柳夏顿时阴霾一空,他喜道:“哈哈那就好!朕赦你无罪了!”

“啊呀,什么,什么?”

“嘿嘿,never mind。对了,那她是大几,学什么专业的呀?”

“啊,她……什么?”

“我问她,现,在,是,几,年,级?”

“喔!几蔫级啊,是,二蔫级。演究生!”

“纳尼?研二?!”(妈呀!那么水嫩竟还是个学姐。记得沈沛泽还曾说过,这看惯沧海的老女人最是难起波澜,性价比极低,有智之士当果断绕行……唉,看来这将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胜仗。史诗的节奏嘛,哈哈哈!)

“喔,是的,大哥!”朴大聪乖乖地点着头。

“呃……那她是,学,什,么,专,业,的啊?”场面似乎越来越像是一个警察怪叔叔在讯问他刚刚从大街上捡来的黑帮萌菜鸟。

“喔,好像是,学众文的!”

“哟西,我喜欢。”(中文系的,难怪这般清秀脱俗婉约典雅高贵冷艳深入朕心……)柳夏傻笑着偷偷侧身瞥了一眼玻璃窗内的她,接着问道,“哦对了对了,她的名字叫什么?名字!名字!”

“啊呀,她好像叫,蔺……音?”朴大聪皱眉苦思半晌,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哥,姐戒那个字,太赧了!卧记不住。”

“哎呀你气死我了啦!”竟在如此关键时候掉了链子,柳夏急得恨不能借大聪一点智商,“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么!”

大聪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啊呀,气死的吗?”

柳夏噗嗤被气笑了,一戳大聪的圆脑袋,“滚你个蛋!你就是笨死的!”

大聪扬起鼻孔扮了个鬼脸,贱贱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想拧一下。

“哈哈,好啦,说说你吧。所以你是来中国,读大学的?”

“是,啊,布对,咸在还布是……”

两个开朗少年欢快地聊了一晚上,在一语一笑间,不觉建立起一段跨越国界、跨越文明、跨越社会体制桎梏的……伟大友谊。

他们先是格式化地聊起了风土人情,少年心性,彼此把祖国吹了个天花乱坠底朝天。柳夏还邀请大聪来年暑假一起去那如画的南国,那仿若水墨里的老家走一走,少年满怀憧憬地同意。

后来他们聊到了大聪的学业,熊孩子从小爱玩爱闹,踢足球,打电动,却独独不爱学习,所以高考后便被母亲惆怅地流放来了中国。目前他正在读汉语预科,待通过等级考试,才能正式进入吉大中文系。

他们也聊到了家庭。柳夏隐晦地问得,由于某个不明的原因少年的生活里从小便没有父亲,妈妈独自用一双勤劳的手苦苦支撑着并不富裕的家庭。

现在,不再叛逆的少年幡然悔悟,咬着牙背井离乡。他要努力学习,他毕业以后要当一名翻译,他要从妈妈那薄得让人心疼的肩接过家庭的担,要让妈妈过上无虑的日子。

他说,他要等四年学成以后才会回家。他怕回家会花很多的钱,他怕见到旧日玩伴,不小心丢失了浪子回头的自己。

一瞬间柳夏注意到他的鞋子已经磨得陈旧,裤子上也染着许多岁月的痕迹。

一瞬间柳夏才发现他跟自己一样,无忧的笑眼深处,也悄悄藏着一抹黯淡。

柳夏很心疼。他喜欢这个质朴的少年。

同时柳夏在心底也很感激这个少年。是他在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向陌生人叩门时,还了他一张纯真的笑脸。是他让他明白了陌生人的微笑,令他从此开始有勇气向陌生的人们微笑,微笑着说出一句你好。

柳夏告诉自己,他一定要保护好这个独走异乡的少年。他不会让他孤独,不会让他委屈,不会让他走上歧途。

9.当时明月在

那天图书馆的闭馆曲是萧敬腾的《王妃》。鼓点声起,柳夏的心也随着节奏动荡起来,因为他已避无可避,终于要面对boss了。

柳夏的战术是厚着脸拽住大聪,以他作掩护便能顺理成章地与她们一起下楼一同回去,途中彼此介绍与认识……虽然这有点不符合他傲娇的性格,怎奈黔驴已到技穷时,只得硬着头皮耍无赖了。

可当他揣着狂跳的心与大聪各自归位收拾行装的时候,boss却拽上小妹妹抛弃萌少年飞快地离开。

柳夏慌忙拎起书包奔到大聪身边,“她们怎么丢下你就走了?”

“啊呀,卧也不知道啊!我门一金来,踏就和踏硕了亮句话,究,走了。”水汪汪的眼里也是一片迷茫。

“啊呀!跟我走,追!”柳夏不顾三七二十一,抱起大聪的书包就跑。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低眉的侧脸消失在电梯缓缓合上的门内。

好一个柳夏,说时迟那时快,他气沉丹田力灌四极,拎起一百五十斤的胖大聪,一个八步赶“蟾”便没进了电梯旁的消防通道……

“锋利的高跟鞋,让多少心肠破碎?弯刀一般的眉,捍卫你的秘密花园。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著眼眶熬著夜。爱太美,尽管再危险,愿赔上了一切超支千年的泪。痛太美,尽管再卑微,也想尝粉身碎骨的滋味。你太美,尽管再无言,我都想用石堆隔绝世界搜索。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

幽暗而空旷的楼梯间里,萧敬腾沙哑的歌声别有一番沧桑滋味。可惜某些人并没有去品味的心情,他们几乎是连滚带摔地飞身而下。

待柳夏与朴大聪气喘如牛地撞出消防通道,正看到boss步履轻盈地走过大门。

二十米。

却是闭馆时分的二十米,辛苦耕耘了一天的学子们塞满了大厅。

好一个柳夏,说时迟那时快,他推着一百五十斤的胖大聪,不顾耳畔络绎而来的抱怨,斩开了那拥挤的人潮……

待杀到门口却又被甩开了一段,只见她们步履匆匆,已经过第一个分岔的路口走上了南面大道。“诶大聪,她们这是去哪呀?”

“喔,好像是……”少年已然气息难调,“是,先送,姐姐毁去吧!”

“嘿哟这好,连住址都有了。”柳夏贱贱一笑继续追去,他脑中浮过的是一幕,英气逼人的自己在她宿舍楼下摆着玫瑰弹着吉它俘获了伊人芳心的场景……

Boss似乎察觉到了勇者不弃的缀行,霎时变向,隐入林中的小路。柳夏一恍惚几失了行踪,霎时抖擞精神拖着大聪赶上前去。

姑娘们知晓计失,无奈也加快了步伐。当下两拨人一前一后穿林而过,掠过一程主道,倏忽又斜插进足球场。

四人均是气喘吁吁。球场内灯火阑珊,止有天上月光,轻抚万物。

可在柳夏的记忆中,那一刻全部月光都洒在她的身上,那一刻,一个带着翅膀,娇羞的女孩儿在躲着一个情有独钟,任性的男孩。

柳夏忽然放慢脚步,凝望着前首伊人。眼中尽是笑意。笑自己竟能在学生时代的尾巴,邂逅了这般的青春片段。

柳夏发现女孩竟比他还紧张,多么可爱的人儿。便不再去迫她,只是一路轻快地目送着伊人归去,望着她走进了南苑五舍。他自己住的却是北苑一舍,世界的另一头。

小妹妹独自站在楼前的路灯下,饶有兴致地盯着尾随而来的二郎。目中带笑,直盯得柳夏面生桃花。

大聪见状赶紧上前引见。

“大哥,这是卧,蹦友。”大聪组织了下音节,“金,雅,茜。卧在重文,预科班的通学。”

柳夏磕磕巴巴,“金,小姐,你……好。”小丫头带着狡笑的目光依旧扫得他心头发虚。

“你好!”雅茜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你叫柳夏对吧!”

柳夏一惊,“呀,你汉语怎么说得这么好?”

“哎呀,”丫头忍住得色,瞥了眼大聪,“你以为谁都像他那么笨哝?”

“啊呀!腻才笨呢!”大聪一个熊掌便招呼在了她头上,“大哥,踏稼里有重国亲人,所以,恨早会。”

雅茜举开熊掌,对大聪做了一个鬼脸。又转向柳夏,“嘿嘿,而且我就是你的意中人的表妹,记得巴结我哦!”

触不及防被点到心门。大她四岁的柳大侠娇羞地低下了头。

这对姐妹花,性格好像差得有点大……

大聪一脸贱贱的笑意,“啊呀!大哥羞羞了!”

“羞你个大头鬼……”柳夏这回面上可不是桃花,是荔枝了,“你们俩小夫妻,一个鼻孔出气……”

雅茜本来正乐着,猛然间一口气没缓过来呛得花容失色。

“大叔您,您说谁……夫妻?”

“嗯?你和大聪,不是一对的啊?”

……这俩从哪个维度看都应该是一对呀。

“啊呀!大哥,卧们……”大聪一急话不成章,“蹦友,蹦友!”

风水轮流转,你方羞罢她脸红。

“哈哈好啦,那就假设是我错了吧。”柳夏摆出酷酷的双手插兜式,“你们住哪,我陪你们走回去吧。”

朴大聪却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啊呀!在,‘蹦远会馆’。胎远了,大哥,我们自己毁去客以!”

“朋远”二字取自《论语》耳熟能详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会馆坐落在正北门外,画栋雕梁碧瓦朱墙,颇有些古韵。是留学生公寓和学校接待外宾主要的活动中心。柳夏一拍脑袋,用屁股都该猜到了。

“嘿,我住北苑。挺近,走吧。”

三人性情相投,一路言谈甚欢。笑语间不觉已至会馆门口,十六国国旗一字矗立的广场。

“大叔,送妾千里终须一别,且留步。”雅茜打趣道。

柳夏幽然一笑,“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雅茜稍稍愣了愣,可能是没有听懂。倒是一旁的大聪挠着脑袋,“啊呀,你们亮个,硕的什么什么啊!豆听不懂!”

“哈哈,我跟雅茜说再见呢。怎么样,见识过这么高端的对话,更有动力学中文了是不是!”

“啊哟啊哟啊哟,”大聪用鼻孔睥睨着二人,“更深井病一样,拆不雪嘞!”

雅茜乐了,拍着大聪的肩膀,嗔道:“???,????,???????.”(大意:你个白痴,别丢人了。)

一口韩剧里抑扬顿挫的语调,飞眉瞪目,煞是有趣。

大聪调整了一下角度,用又扩大了两倍的鼻孔俯视着雅茜。“?????!?????????????!”(大意:你才白痴呢!我可是全宇宙最聪明的天才!)

“?,???????????????”(大意:切,你是跟全宇宙的猪比吧?)

当然,柳夏是一句韩语都听不懂。不过眼见二人闹得欢,也乐得作壁上观。他意外地发现大聪说起母语竟是无比流畅,之前还一直以为这个可爱的小朋友天生是个结巴呢。可惜一会功夫俩人就进入了无声对话环节,各自用溢着杀气的炬目瞪着对方那满是傻气的鱼珠,竟许久难分伯仲。

柳夏嘿嘿一笑,轻轻摁了摁他们脑袋,“好啦,我要走了啦,你俩回家慢慢闹去。”

“??.”(大意:白痴。)雅茜意犹未尽地嗔了大聪一句,然后转向柳夏,“大叔,那你路上小心咯。”

“嗯……”柳夏本是要说再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身来,“那个……她……叫什么呀?”

雅茜瞥了大聪一眼,嫣然一笑。“姐姐呀,她叫……”小坏蛋故意又放慢了语速,兴致勃勃地盯着柳夏神情变幻的脸,“林,漪,森林,的林,涟漪,的漪。”

闻名如见其人,脸红心跳傻傻笑。

林漪,好醉人的名字……不过我猜就算她叫林猫蛋柳夏都会觉得那是个好醉人的名字。

“那个,她手……手机号,可以么……”柳夏已经无法控制面部的傻笑模式。

雅茜乐了,夸张地摇着头。“大叔,没她授权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哟。而且,名字也是傻大聪跟你说的哦。”

柳夏泄气地耸耸肩。“……好吧。不过,还是非常谢谢!”

“那,我真走咯。”他正身,一脸坦诚的笑,“很高兴认识你,还有大聪,期待改日再见!”

“嘻嘻,我也很高兴认识大叔。再见咯!”

“啊,喔,大哥,宅见!”

柳夏微笑着捶了捶大聪的肩膀,转身踏上归途。

夜还是很静。月还是很美。

路回荡着口哨声,透亮,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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