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来,侍卫见她这么快出来,还端着药碗,一惊,问道:“大人没喝药?”
“药凉了。”玉白头也没抬,低声说完就朝厨房走去。
可笑吗?也许吧,与他再亲密的时刻也有过,可此刻与他同室而处还是避免不了的心跳加速。
又或许,她不愿承认,自己贪念这一时的温存,所以到此刻也没打听灵姝,这算是她的私心。还有就是,她吃自己的醋。因为她现在是以邓昕的身份,殷折颜对邓昕那样亲密,她心里难以接受,即使邓昕就是她自己,就是戚玉白。
一路上做着各种天人交战,甚至想着若是没恢复前世记忆,把对他的情意记得那样清楚,可能这时就不会这么纠结。
“姨?想什么呢?”
手下一松,玉白回了神,见是小白接过了自己手中药碗,“我叫你好几声,你也不答应,还差点把药弄洒了。”
“啊,我刚才在想事情。”玉白懊恼的笑笑,“这药凉了,我来热一下。”
“很奇怪,爹爹肯吃药。哦,也不是,很奇怪你能让爹爹吃药。”小白嘟囔着,把药倒回药罐。
“也许是你爹自己想通了,只是他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而已,拿我当挡箭牌。”
“是吗?”小白耸耸肩,看玉白一眼,那一眼,就是在说,别把我当傻子。
玉白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干笑。
“对了,姨,我听别人说,你很厉害,爹爹请你来,是帮他打仗吗?”
“呃,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小白希望打仗吗?”
“我知道爹爹是想为娘亲报仇。”小白冷冷说道,那话中凉意让玉白心惊。她不敢相信,一个六岁的孩子会这样说话。
“小白,有时候事情并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解决,算了,你还小,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
小白瘪嘴,幽怨的瞪着玉白,“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是,遵命。”一扬嘴角,这一回,玉白是真的笑出来。
再次回到营帐,殷折颜正垂眸看书,这个习惯,好像从未改变。玉白看他看的痴了,直到他一声轻咳才回了神,而他正似笑非笑的凝着她。
玉白走近,到他榻前,两手端起药碗,“吃药吧。”
不过出去一趟,怎么人就变了。殷折颜冷笑,并不接那药碗,只是看着她。
“怎地还要我喂你不成?国师大人!”
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他国师大人了,为什么她的语气,像极了那个人,是不经意的流露吗?
“这就是你的态度?”
“你还真以为我是来给你侍药的?”玉白冷哼,“我是不想小白这么小就没爹没娘!”
殷折颜脸色骤然一变,又引起低咳不止,玉白狠狠咬着牙,逼着自己不去管,不去问。
说这样的话,她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不这样,只会是两个人的一起沦陷。她和殷折颜之间,总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既然她担起了仙佛的嘱托,那么苦让她一个人尝尽就好。
“你还真是有本事惹怒我。”殷折颜压住咳嗽,修长指尖一捏玉白下颌,“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玉白别开视线,装傻。
但殷折颜岂会容着她,指尖松开,他转而一手握上玉白手腕,一手接过她手中药碗掷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药碗尽碎,她的唇也叫他含住。
“唔唔!晃开唔!”她锤着他,却憾动不了他分毫,情急之下,她往他唇瓣上使劲儿一咬,腥味弥漫,他终是放开她,嘲讽一勾嘴角,“邓昕,别逼我。我不想逼你。”
玉白端着碎渣子出来的时候,这一次,侍卫没说话,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他倒是眼睛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轻轻叹息,玉白前往厨房,小白不在那里,她只好拿过方子,自己熬药。平时看小白做起来很顺手,玉白一做,才知道不容易。
弄了一个多时辰,才弄好一碗黑乎乎不知道能不能喝的汤药,心里一气,她也不管了,端去给殷折颜喝。
这一次,他倒是乖,没多说话就把药喝了。玉白看着都替他苦,倒是人家全程面无表情。
“你喝了药,我可以走了吧。”接过空碗,玉白也不听殷折颜的回答,转身就要走,还没走到帐门口,他的声音却响起。
“今晚你就宿在这里。”
“什么?!”回头,她不敢置信的瞪着殷折颜,“你说什么!?”
“我说,你今晚就宿在这里。”
“你要我睡哪儿!”玉白低吼,将碗捏得死紧,让她和他同塌,绝不可能!
“睡地上。”殷折颜眼睛都不眨一下,宣布了玉白的命运。
玉白把碗送回厨房的时候,迎面正碰上江心。江心见玉白来的方向,便知她去了殷折颜大帐,眉头几不可察的微蹙一下,待玉白走近,她看看玉白手中药碗,道:“我听人说,你去给殷折颜侍药了?”
“啊?也不是侍药。”玉白苦着脸,一指厨房方向,“我们边走边说吧。”
江心点头,与玉白并肩。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殷折颜听了我的话,把药喝了,冷冽便让我看着殷折颜吃药。”玉白摆弄着手中药碗,漫不经心的解释。
“那还不是侍药?”江心闻言,有些愤怒,一握玉白手腕,两个人停住脚步,“他们把你当婢女了?!”
“也不是那样。”玉白赶紧摇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沉默。
玉白沉默,江心略一思虑,便知她心思,叹口气,她放开玉白手腕,“若你心甘情愿,也不必我来说,玉白,凡事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要让自己后悔。”
“嗯,我知道。”玉白抬头,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天早上,冷冽来找我,说是他手下有两个空缺,问我可愿去试试,他还说也会去问问二牛意思。”
“嗯,他来找过二牛。”
“既然你决定待在这里,我和二牛也不能成天无所事事,那我便去回了冷冽,去试试吧。”
“江心,其实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她的付出让玉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玉白话口刚落,却是江心瞪她一眼,道:“我陪着你,有个照应,难道放你一个在这儿,让我担心?”
“江心你真好!”玉白感动的无以复加,抱着江心的手臂蹭了蹭,“只不过今晚我不能陪着你了。”
“怎么了?”
“殷折颜,”有些别扭的揪着衣角,玉白吞吞吐吐,“殷折颜要我今晚宿在他营帐。”
“你说什么?”江心大惊,瞪大眼睛看着玉白,“怎么会这样?”
玉白无奈的垂下头,一声哀叹,“此事,说来话长。”
回到自己营帐的时候,二牛不在,玉白看他衣服也少了几件,该是冷冽把他带走了。
一个人无精打采的躺在床榻上发呆,这一发呆,就忘了时辰,等到回过神,外面天也黑了。
“糟糕!”猛地坐起身,玉白摸出蜡烛点上,借着光,她找了两件厚实的衣服套上,又抱上自己的被子,这才去了殷折颜那里。
刚到帐门口,就收到守门侍卫同情的眼神洗礼,玉白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小声问道:“怎么了?可是里面出了什么情况?”
“姑娘怎么现在才来!大人刚发了脾气,连小小姐都劝不住,哭着让冷大人抱走了。待会儿姑娘进去的时候,可要小心说话。”
“啊,这么厉害。”
玉白顿时胆怯,脚步不自觉的后退,可还没退几步,冷不防里面响起殷折颜阴沉的低吼:“你给我进来!”
侍卫怜悯的看了一眼玉白,再一次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好,那叫一个目不斜视。
玉白看他看的直愣神,直到耳边再一次响起殷折颜的低吼,那声音,好像比先前又严重了些,不敢再耽误,她火速掀帘进去。
前脚刚落,她眼前一花,人连同被子已被殷折颜一并揽在怀中。她抬头看着他,眨眨眼,又眨眨眼,道:“你能不能放开我?”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你想反悔?”殷折颜眸寒似冰,仿佛如果玉白的回答不让他满意,他就会立刻掐死她。
颤巍巍的摇头,她急忙解释:“我刚才睡着了,醒来就赶快过来了,真的。”
“睡着了?”他的语气,一听就是不信,可是手下却把她放开,低眸看向她手中被子,他一声嗤笑,“你拿这个做什么?”
“不拿这个你要我晚上盖什么睡觉!”玉白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见殷折颜不似刚才态度,她也强硬起来,没好气的说完,她瞪他一眼,喊:“给我走开!”
殷折颜一怔,拿不准她想做什么,便听她的话,给她让开。
抱肩看着她床上/床下的忙活的背影,殷折颜忽然觉得心里的痛轻了些。也许是她太像那个人,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和她待在一起,尽管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可他依旧贪恋这一刻的温存。
“收拾好了。”玉白转身朝殷折颜招招手,他晃神的样子让她心口一滞,“你过来。”
抬步上前,殷折颜视线扫过整理的很整洁的床榻和乱糟糟铺着一堆床褥的地上,“什么意思?”
“这都看不出来?”玉白不怀好意的一笑,倏地往床榻上一躺,来回滚了两下,道:“今晚我睡这儿,你睡哪儿。”手指指着地上,玉白煞有介事的宣告。
“呵。可笑。”嘴角嘲讽的勾起,他轻眯丹凤双眸,微微俯身,一手勾住她脖颈,一手往她膝下一伸。他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在她的尖叫声中毫不留情的将她扔在那一堆乱糟糟上面。
“尼玛的!殷折颜你够狠!”玉白揉着摔疼的屁股呲牙咧嘴的叫唤。
他却因为她语中两个字而整个人愣住,猛地弯腰抓起地上的她,他双目瞪起,眸色凌厉,“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