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天空闪烁不停,不时有血红刺芒直冲九霄,只看得韩心儿心潮难平,双拳紧握,不觉间额头已是沁出了汗珠。
“凌姐姐,你说圣女姐姐与龙叔叔该不会遇上了麻烦吧?”
她的身旁,凌潇潇望着那若隐若现的法宝光亮,心绪纷乱,轻轻地摇了摇头。远方战场上的厮杀声响,屠戮惨象,便好像发生在身边一般,令人心惊肉跳。若在几天前,她自然希望恩师能够尽除魔门妖人,还天下百姓一份喜乐安宁,可如今世事无常,自己,竟也成了那魔门妖人之一么?
尽管自己已是灵真派的记名弟子,尽管自己不愿与魔门扯上任何关联身世之痛却如毒蛇一般纠缠不休,每每想及,心中都是一片纷乱。
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个梦吧?
如果真的是梦,何时才能够醒来?
夜半梦魇,白日心惊,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遗忘,那日情景却仍旧挥之不去,历历在目。
这便是所谓的天意么
夜。
山脚一处残破古庙中,一片悚人死寂,蛛网交织,更彰显出此地的破败。篝火旁,一名红衣女子手中拿起一张类似面皮之物,兀自把玩不停。在她对面,一白衣少女似是被封了经脉,双手缚后,坐于原地,只一双妙目死死瞪向那红衣女子,一声不吭。
正是榴云仙子与凌潇潇。
木柴烧得噼啪作响,二人却是不发一言,一时间,气氛很是诡异。
半晌,榴云仙子终是微笑道:“小妹妹,你在想些什么?”
“谁是你妹妹了?”凌潇潇白了她一眼,忿忿道,“我才不要信你的花言巧语。”
“花言巧语?”榴云仙子像是听到了最为滑稽之事,咯咯笑道:“你这丫头真有意思。你可曾听我说过什么谎话么?”
凌潇潇气鼓鼓道:“你你劫持灵真弟子,要挟他人,还说自己没有。”
“即便是有,那也只是要挟而已,如何算是花言巧语?”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本就无意放我回去。”凌潇潇昂起头,目光中毫无俱意,“我说的对吧?”
榴云仙子神色微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道:“你果然聪明。不错,我本想借你拖延长风老道几日,事过之后,便将你送回碧霞。不过”她嫣然一笑,又道:“如今我却改了主意。”
“你要对我怎样?”凌潇潇被她看得心中一寒,暗忖:这魔门妖女行事狠辣,莫非要挟不成,便要杀了自己灭口?不过,想到她诡计未成,竟是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心中泛起一丝快意。
“带你回神门总堂。”
“你说什么?”凌潇潇大感惊讶,她猛然想到魔门总堂必是血腥屠场,杀气冲天,这女子定是要将自己骗到那里,让自己死得更加痛苦。想到此节,心中不由涌起一阵烦恶。
“你你休想!”
榴云仙子目视远方,眼波中露出一丝迷茫,喃喃道:“你知道么,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家?
我的家?
经历了这一年多的曲折,凌潇潇才终于了解到这个普通的字眼竟赋予了人如此多的寄托。回想起生活在百景村时的恬静安逸,回想起父母在犹在昨日般的声声教导,猛然间心头一酸,隐匿了许久的泪水终是奔涌而出。
“你骗人!我的家,就在这里!就在这碧霞山脚下!”
榴云仙子对她所言不以为意,轻笑一声道:“你右臂之上有枚蛇形纹身,左肩之上有块兰花胎记。对不对?”
“你”凌潇潇刚要反驳,忽然娇躯一颤,惊于当场。此事她从未向人提起,这魔门女子又是从何得知?
“你生辰乃是八月初六,今年刚满一十五岁,打小最爱吃的东西,就是桂花糕”
凌潇潇努力忆起幼年之事,发现除了这魔门女子所言,自己记忆中竟是一片空白,不由得心中一凛。她惊呼一声,颤声道:“你你怎会知晓这些?”
榴云仙子玉手缓缓卷起衣袖,露出左臂好似玉脂一般的肌肤,只见一条赤红小舌盘卷吐芯,刺于手臂正中,栩栩如生。
凌潇潇苦于经脉被封,动弹不得,心中却是极为震惊。蓦然间全身一松,手脚已可自由活动。她卷起袍袖,却见一条蓝色小蛇惊现于自己右臂之上。虽是与榴云仙子臂上赤蛇颜色有异,姿态却是绝无二致!
对于这蛇形纹身的来历,凌潇潇自己也是好生奇怪。只知自记事之日起,这枚刺青便已留于右臂之上。至于究竟是何人所刺,自己竟是全然不知。每当想及此事,头脑便似涨痛欲裂一般,很是难受。
眼见榴云仙子臂上刺青竟是与自己的如此相似,便连那小蛇昂首吐芯的神态都是如出一辙。凌潇潇心中突然蒙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莫非自己与这魔门妖女之间,竟是有着某种联系么?不会的,不会的
“你为何也有”她抬起头来,方欲发问,却见榴云仙子眼波之中已是蒙了一层淡淡水雾,点点晶莹自眼角而下,其中再不见半分杀气,有的,只是真情实意,楚楚动人。
“潇潇,你还不明白么?你便是我的好妹妹神门的亚圣女”
这怎可能!
凌潇潇听闻此言,顿时有如五雷轰顶,惊于当场。只觉浑身麻木,头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刻,榴云仙子已是将她一把抱住,扑在她肩头,抽泣不止。泪水如潮,片刻之间已将自己衣衫浸得透湿。
前一刻还向自己冷言以对,眼下却又是这般流露真情。一时之间,凌潇潇也是毫无头绪,一片迷茫。父母是曾告知自己还有个亲姐姐尚在世间,但对于此人,却似颇有忌讳,从未多加提起。自己妹妹问起之时,也是被她们搪塞过去。
莫非,她所言是真的么?
突然间,凌潇潇只觉头昏目眩,倦意如潮水般不断涌来,已是几日几夜没合眼的她,终是经受不住这许多事情带来的冲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