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温笃行大摇大摆地进了班,热情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道:
“欧哈呦!民那桑!早上好啊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班里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温笃行,但却没人回应他的问好。
温笃行看着班里的同学,愣了一下,随即用调侃的语气开玩笑道:
“你们一个个这都是啥反应啊,见着鬼了?”
见众人还是没反应,温笃行瞟一眼讲台,发现赵从理老师正阴沉着脸,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站在讲台上纹丝不动,如同一尊不怒自威的神像。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气势朝温笃行袭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温笃行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跟赵从理老师打了个招呼:
“赵……赵老师好。”
“我不好,我看见你就难受!”
赵从理老师瞪了温笃行一眼,厉声说道。
“您说我今天刚来,也没迟到,啥做错了惹您发这么大脾气?”
赵从理老师语气稍稍放缓,道:
“你今天是没做错什么事儿,可你前天做错不少题啊!”
说完,赵从理老师低头在手底下的公文包里把温笃行的卷子翻了出来,递给他,用调侃的语气说:
“你说你选择题错那么多还能及格,奇迹啊!”
“嘻嘻,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温笃行挠挠头,装傻道。
赵从理老师扶着额头说:
“我没在夸奖你,相反,我看见你就头大……行了,回座位吧。”
温笃行讪笑了一下,就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路过柳依依旁边时,柳依依还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见温笃行回了座位,赵从理老师深深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桌子,对全班说:
“考试前我让课代表收了作业,你们考试那两天我就忍着没说什么,我怕我再憋就憋出病了,因为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孟霖铃!”
听了赵从理老师的点名,孟霖铃慌忙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赵从理老师。
“你把班里交了作业的同学都念一遍,包括考试两天补交的也算,念吧。”
孟霖铃赶紧在书包里东翻西找,好容易找到了统计名单,便打开了名单,念道:
“孟霖铃、金泽明、柳依依、徐远洋、温笃行、沈梦溪、朱龙治、夏林果、胡图图、刘梅、马丽。”
“这就念完了?”
赵从理老师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孟霖铃有些无辜地点点头。
赵从理老师摆摆手,让孟霖铃坐下,随即说道:
“你们考试不行,是能力问题,作业不交,是态度问题!这节早读连着第一节数学课改上自习了!课后作业就是改刚发下去的摸底卷子,已经交了假期作业的就改卷子,没写完假期作业的就接着补。丑话我先说在前边儿,所有没补完作业的人明儿个数学课后排站着听,一直站到补完为止!”
说完,赵从理老师往椅子上一坐,从公文包里掏出练习册就做起了题。
温笃行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见赵从理老师没反应,便低头改起了自己的卷子。
改着改着,温笃行碰上一道不太简单的选择题,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答。就在他正因为没有思路而焦躁不已的时候,赵从理老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被赵从理老师的视线紧紧锁定的温笃行感觉有些坐立不安,便抬起头,有些难为情地说:
“您多看几眼我也不会啊……”
赵从理老师看了温笃行一眼,笑着说道:
“这选择题你算不出来就把选项一个一个往里带不就出来了吗?”
温笃行照着赵从理老师说的话试了一下,果然把前两个选项给排除了,他十分惊喜地说:
“啊!会了会了!”
“哎!”
赵从理老师叹息着摇摇头,无奈地说:
“你呀你,就不愿意多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你这态度挺不错,行为太懒惰!”
温笃行看着赵从理老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着头继续改起了错。
过了一会儿,从温笃行座位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赵从理老师愤怒的吼声。
“你!给我出去!”
温笃行抬头一看,只见赵从理老师甩着柳依依的卷子,说:
“你觉得考了一百四十分就满足了?你要说你改完了错看课外书,那我也睁只眼闭着眼就过去了,你自己看看你最后一道题的第二问才写了几笔?也好意思看课外书?给我出去楼道里改错去!”
柳依依眼里含着泪,站起身来,一把从赵从理老师的手里夺过卷子,把课外书往桌子上一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面对柳依依的态度,赵从理老师心里气得不行,他转过身来对班里同学说:
“你们知不知道?高中生活已经过半了,还有一年半就要高考了!一个个不说头悬梁,锥刺股吧,连作业都不写了,想干什么?要是你们这种学习态度,都能考上好大学,还有天理吗!”
下课后,赵从理老师让孟霖铃和温笃行去催作业,很快就收上来一大摞作业。看着面前补交的作业,赵从理老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调侃道:
“看来deadline真的是第一生产力啊!其实按学校的规定是四十分钟写完一科作业,但你们也知道,大家的效率都不太一样,有的人可能半个小时就写完了,有的人可能一个小时也写不完。这样啊,以后你们写数学作业写够四十分钟就停,没写完就给我写张纸条:老师我做了四十分钟就做出这半道选择题来。我就知道你努力过了。”
说完,赵从理老师就在全班的瞩目中抱着作业离去了。
赵从理老师走后,柳依依顶着红肿的眼睛,垂头丧气地走进班里。
孟霖铃见柳依依状态不太好,赶紧迎上去,一边捋着柳依依的头发,一边安慰道:
“不论如何,赵老师冲你发的火都太大了,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儿,不和他一般见识。”
听了孟霖铃的话,柳依依一头扎进孟霖铃怀里,哭了起来。
温笃行用手肘戳了戳徐远洋,挑起眉毛,问:
“你不去安慰安慰你娘子?”
“不必了。”
徐远洋摇摇头,露出了一丝笑意:
“过度依赖某一个人会使人变得脆弱。虽然我希望自己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但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况且,即便是现在,很多时候我也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分身乏术,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现在有那么多人愿意倾听她、鼓励她、帮助她,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你这家伙……我都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温笃行用欣慰的语气说着,还颇为赞赏地用拳头捶了徐远洋一下。
徐远洋没接话,而是转过身来,问温笃行道:
“放学之后一起去外头走走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看着徐远洋面沉似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温笃行来不及细想,便答应下来。
放学后,两人下了楼,在一棵枫树下的长凳上坐下,风吹过干枯的树枝,平添了一丝忧伤的气氛。
“这儿也没什么人,你尽管畅所欲言,温某一定会洗耳恭听的。”
“你知道吗……”
徐远洋看着头顶的枯枝,幽幽说道:
“其实……我还挺羡慕柳依依的。”
“因为她有一个善解人意的男朋友?”
温笃行看着一脸正经的徐远洋,跟他开了个玩笑。
“别闹,我认真的!”
徐远洋有些不高兴地朝温笃行摆摆手,打断了温笃行的话。
“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徐远洋点点头,道:
“你看,今天小依不高兴的时候,孟霖铃想也没想就上去安慰她,其实就算孟霖铃不那样做,我作为小依的男朋友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即使哪天我和她分手了,她还大可以放心地把后背托付给你……小依,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热情、大方,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所以在她身边,总不缺乏各种各样的社会交往过程中所带来的社会支持,不知不觉间,那些羁绊成了她的软肋,但也让她有了铠甲。”
说到这里,徐远洋突然换了一种略显悲伤的口气,道:
“可我呢?不瞒你说,和小依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快乐,但也有吵架冷战,无所适从的时候。每到了这种时刻,我既不能给小依火上浇油,也不能向你诉苦,让你左右为难,家里倒是从小对我有求必应,但恋爱里的糟心事儿,父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听了徐远洋的话,温笃行抿着嘴,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态说:
“徐仔啊,你的难处,我今天算是听得真切啊。但你不必多虑,从今往后,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自忖不好处理的,尽管来找我。我不敢自夸对天下的女人都颇有见解,但柳依依的事儿,我还算了解得透彻。”
说到这儿,温笃行又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道:
“你呀,优点就是人挺好,但美中不足就是人太好了。你总是生怕自己伤着别人,却从不想想自己心里的负担有多重。俗话说,无知者无罪。以前是我不知道你的这些内心独白,但自打今儿个起,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有什么难处,就尽管对我说,我能帮忙的事儿,那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儿,咱们边想边做,共度时艰。我在年级里也认识一两个信得过的哥们儿,到时候你也可以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谢谢你,笃行,真的。”
徐远洋说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温笃行一拍大腿,直起腰来,对徐远洋说:
“嗨!太见外啦,咱俩谁跟谁啊!每次我因为孟霖铃的事儿情绪消沉的时候,是你们小两口儿常常助我一臂之力,我的所作所为,最多不过算是知恩图报罢了。”
见徐远洋还要说些什么,温笃行一摆手,道:
“既然我有幸成了你的软肋,那么,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你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