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云脉看见前面的小竹亭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丝绸的男子，楼下湖水里的风带着水上的花香一起飘摇到了楼顶，拂过那个男子的衣裳，男子长得很清秀，看上去像个书生但又不像书生那般羸弱。
上官墨走到那男子身边，鞠了一躬“空青先生近日可好？”
那个男子也点头示礼，然后看着云脉眼含笑意的问“这就是水族主族的女儿，上官云脉？”
云脉立刻走上前去鞠躬行礼，“正是。”
空青先生上前扶起云脉，仔细端详着，心里看着欢喜，脸上也能流露出这些欢喜，“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水族的族女吧？”上官墨在旁边点点头，“哈哈哈，族女与主族生的一样动人，美丽。”
云脉微微一笑，“云脉不过是母亲在乱世里收养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和母亲一样呢。”
空青先生眼里表露出些关爱，拉着云脉往竹亭中央的荷塘里走，他们以莲花为座，荷叶为桌。上官墨在空青先生前，变得温柔和真实了许多。
“这个地牢可真美，像水族一样神秘又有凡世间的烟火。”云脉环顾四周后发出如此的感叹，空青先生也看了看四周“我给这儿取名叫幻牢，都是些新奇的一般人没见过的玩意儿，但若是待久了也发现这所有东西竟然都不如你有趣。”空青先生爽朗的笑着，上官墨也显得很开心，只有云脉一个人还留着一些疑惑。
几个人欢聊一番后，上官墨起身要回到晚语堂处理事情，“云脉姑娘，这幻牢有两个门，一个进口一个出口，进口就是那二十六道门，出口就是竹亭旁的悬崖，跳下去就能出去，但是这里是只能出不能进的。”
云脉对这个门充满了疑惑，“这个出口，岂不是只要知道了就都能出去了？那还作何叫做牢呢？”上官墨看看云脉，又看看空青先生两人相视一笑，空青先生说“这里也不是每个进来的人都想出去的，就和你一样，就算特殊情况下我们想关住谁，这不是还有我空青在吗？”
云脉觉得冒犯了空青先生，想要道歉，却被上官墨抢先说了话，“云脉姑娘在这里就和空青先生一起，明日卯时空青先生就会带你去出口的。”说完，上官墨就从崖边跳了下去。空青先生转身指着小竹亭，示意云脉回去坐着继续聊。
酉时已到，有人给林莫和言希端上了饭菜，“莫兄，我觉得这个云脉姑娘不是一般人。”言希夹起一块肉端详半天蹦出这样一句话，林莫在旁享受着美食，觉得这里虽然女人多但是饭菜还挺好吃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不一般。”
言希瞪大眼睛想听听分析，林莫吃了两口饭说道“这姑娘长得挺好看的。”言希听到后非常的无奈，心里面十分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林莫，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莫兄，我在说正事呢！”
林莫傻呵呵的笑着，然后说：“你剑指她时，她竟然毫无波澜。我一个男子见到言兄的剑法都会露出怯意的，但是这么一个姑娘居然还能气定神闲，不一般。”
言希在旁点点头，“而且当我挥剑指向她时，我以为她会退一下，所以稍稍加了一些力度，但是她居然丝毫不动，我差点儿就没有收住。”
林莫倒了一杯酒给言希，又接着说：“开始当我知道她是晚语堂堂主侄女儿的时候，我觉得她这么冷静也很容易理解。但是当我们来到晚语堂见到上官墨时，上官墨的反应让我有些怀疑她可能不认识这个上官云脉。”
言希听到这里觉得很惊讶，“可是她径直走过去拉着云脉姑娘的手，如果不认识怎么会这么肯定呢？”
林莫笑笑，“侍女通报的一定是堂主的侄女儿到了，而我们堂上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不是很好认吗？”
言希直立的坐起来想反驳，林莫马上又接过话来“我知道这不能说服你，堂上三个人，上官墨出来第一眼竟然看的是我，一般来说一堆人里面你会注意的第一个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就应该是你在那一堆人里最熟悉的人。而我，只与上官墨见过一面，她竟然会觉得我比云脉姑娘还熟悉一些，这让我开始怀疑这个上官云脉的真实身份。”
言希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忽然又觉得不一定是这个原因“可是，若是上官墨只在云脉姑娘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你说的这些不就合理了吗？”
“可是，两人寒暄的时候你听见上官墨问云脉的家人了吗？长辈们见到小辈不都是要问家人好的吗？上官墨没有问，就仿佛刚刚才见到她的父母一样。”
林莫盯着言希，言希看着忽然变得正经的林莫，有些开心，“但是，你说的都是常理下的事情，或许有什么特殊原因不能问候家人呢？毕竟是晚语堂的人，多多少少是与外人不同的。好了，我们把这个猜想放一放，我们住这儿的几天一定要好好打探一下这个晚语堂到底与伏龙杖有没有关联。”林莫点点头，喝了口酒，“那我们吃完饭就出去走走，先看看这里的构造吧。”
“我来时大概看了一下这个地方，晚语堂的大门并不在整个宅子的正中间，而是在最右边。”言希找出一张纸一支笔开始绘图，“连接正门的是一个连廊，木质连廊两边是花园，有石桌石椅，应该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左边花园有一个园拱门应该是通往后院的。通过那个连廊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前厅，晚语堂是正门正派，这城里再显赫的人都不敢惹他们，但是前厅却还没有我们言家的前厅华贵。”
言希抬头看向林莫，林莫若有所思，言希说：“莫兄，先不要否定自己，或许这只是晚语堂戴的面具呢，我们这几天得仔细看看才知道真伪呢。”
林莫看看言希，觉得很宽心“言兄真的很懂我，我先不想这个了，你继续说吧。”
言希点点头“我们从前厅厅堂内的门进入内院，又是一个连廊，这个连廊顶上全是凌霄花，橘红色的凌霄攀附上连廊应该是整个晚语堂里最艳丽的颜色了。连廊尽头有三间屋子，最左端屋子旁边是一道园拱门，虽然没有用什么遮住但是也很难看到门后的景色。”
林莫忽然抬头“哦，对，云脉姑娘就是去的那边。”
言希低头继续画“对，我猜那道门之后才是真正的后院，我们这边这三间房看着只有三间，但是打开门以后却又别有一番天地，我们俩住在最右边的这一间的两间小厢房里。这三间房或许都是一样的构造，我们这间房从外面看貌似只有一层，但是进到屋里后不难发现这间屋子没有外面看着那么高。因为这和正常房间的高度一样，所以应该是少有人会注意这点的。”
林莫抬头看看头上，发现顶上确实不是平时看到的屋顶那样拱起的，而是平的。林莫朝言希投去佩服的眼光，“言兄是有大智慧的人呀。”，言希笑笑“这都是我年幼时一个哥哥教的，我也只学了皮毛。”
“我都想认识你的这位兄长了，我也想变聪明一点。”
言希看着林莫笑出了声，“哈哈哈，一定会见到的，你见到他就一定能和他一样聪明的。我们出去走走吧。”林莫点点头。
俩人出门走到连廊的左边，连廊左边是竖着的一排棋桌，每个棋桌两边各有一个蒲团，每个桌上都是围棋的残局。中间棋桌正对的位置是一个正方形的厅室，有两个前厅大。厅室的正门没有对着棋桌这边，连着厅室的是连廊，面对林莫的这一面的连廊布满了凌霄的藤蔓和花朵，夏天的酉时并没有天黑，但是连廊那边的景象这边是一点也不能看见。
林莫和言希想进入那边的院子，但是又怕随意行走会激怒上官墨，毕竟这几天接触的上官墨让人觉得性格古怪。于是二人坐下来观察残局，并商讨如何破解。就在两人商讨出第三局时，上官墨正好路过连廊看到两人，便走了过去。
“二位公子，对这些残局颇有心情的样子。”
上官墨走路没有声音，林莫被吓了一跳，“堂主真是好武功，走过来我竟然毫不察觉。”
言希在旁仔细的观察着上官墨，上官墨莞尔一笑“说笑了，公子可参观了晚语堂？晚语堂比较小，可能没有二位公子的府上生的有趣，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我尽量满足。”
林莫眼前一亮，“那，我们可以去连廊那边看看吗？”林莫边说边指着布满凌霄的连廊。
上官墨抬头看看连廊，露出微笑“当然可以，二位是晚语堂的客人，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晚语堂里都是没有出嫁的姑娘，所以二位公子千万是不能进他们的卧房的。”
林莫和言希齐齐摇手，“不会，不会的，我们还是知道的。”上官墨点点头“那，上官就不打扰二位了。”，转身向前厅走去。
林莫看见上官墨消失在右连廊里，立马拉着言希往那个园拱门里走去，过了园拱门就看见了内院的真面目。首先看见的是五个并排的练武台，有一些晚语堂的姑娘在上面练习，每个练武台旁边都有一个放武器的架子，一眼望去架子上全是剑，各式各样的剑。
沿着连廊向前走，过了练武台就是一个小花园，说是一个小花园不如说这是一个小药圃，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药材。药圃旁边是一些桌椅和几排书架。言希过去翻了翻，里面全是药材方面的书。过了这几个书架，就是那个正方形的厅室了，连廊尽头就是厅室的正门，门上写着‘晚棠’。
两人走进晚棠，厅室很大，两边是两排桌椅，可以坐二十人的样子。除了这些桌椅，这个晚棠后厅就没有什么东西了，林莫越发觉得晚语堂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名门正派，而自己的猜测也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已。他们两人走出晚棠后厅，就去药圃坐着看药理书籍了。也并不是他们就逛完了整个晚语堂，而是药圃的对面就是各位姑娘的卧房了，他们就没有去了。
“这晚语堂竟然如此小，我是不是错怪他们了。”林莫看看周围，有点失落的问言希。言希笑笑说：“我觉得莫兄并没有，晚语堂在整个金陵城里的影响，是皇家都不敢轻易涉及的，越是朴素越让人觉得可怕。”
林莫看看言希，知道言希实在安慰自己，所以就不做声了，低头看书。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下堂的侍女们过来添置每个角落的灯油，晚语堂整个变成橘黄色的一片。
看着看着，就到了辰时，天很黑很高，空中挂着几颗星星，言希抬头看看天空“莫兄，这些书好有趣，但是天太黑这药圃看不见，不然我能在这里研究药草一整天。”林莫回头看看若隐若现的药草，“是呀，等明天再来吧，辰时了应该早些睡觉的。”两人将书放回架上，然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林莫回到房间，将今天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当他写到房间格局不止一层楼时，他忽然充满了好奇。于是林莫披上衣服，走出房门。出了房门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林莫旁边的厢房是言希，言希的房间里黑黑的，林莫判断言希睡着了就不准备叫他一起了。
他沿着走廊向前走，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能勉强看到眼前一点的地方。林莫沿着走廊大概走过了十间厢房，摸到了走廊尽头的墙。他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通往楼上的房间，他想应该是藏在某一个房间里了，毕竟她们不想让人知道这里不止一楼。他轻轻打开最后一间房的房门，慢慢进去又转身关上门，在里面摸索着想要知道这里有没有到楼上的通道。
整个房间的格局和林莫房间的格局一模一样，林莫翻了翻书柜，看了看画的后面，又爬到了床底下看有没有机关，轻轻敲了四周的墙，都没有什么发现。正当他要转身换一间房时，林莫看见门外有一个女人的影子，看样子是准备进来，于是林莫立即躲在了床下。随后，一个人推门进来，左走走右走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林莫怀疑是自己找东西的声音被听见了，这时这个人已经走到了床前。
林莫在心里悄悄的祈祷不要弯腰看床下，林莫一直在注意那人的脚有没有动，奇怪的是那人的脚一直在原地，林莫盯得有些累了换了个角度，看见一张脸在脚的不远处，正在看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