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尹心殊已从桃花庵里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对仆从说道:“走吧,去清风居。”不料,仆从却反驳道:”姑娘,我们每次来都去清风居拜见,可清风居的那位从未接待过姑娘,姑娘又何必再去?”尹心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她毕竟是无衍的生母,我们万不可怠慢的。”仆从听了,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尹心殊看见,竟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随着路越来越窄,山林越来越寂静,一处精致的瓦舍终于出现在她们面前,通传后侍女出来回话,大致是礼物收下,谢谢尹姑娘惦念之情,但是妫夫人身体不适,不宜待客,就不请各位进去了等等。
尹心殊一行心知必是这个结果,也并无心叨扰,正待转身离去,却又被清樱叫住了,“我家公子想见一见姑娘,尹姑娘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喝杯茶再走吧。”尹心殊闻言顿时心生一喜,忙回道:“如此,心殊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时之间,铺席置盏,烹水煮茶,郝煜本清淡少言,尹心殊亦是端庄淑女,使得室内只闻见茶壶里的水突突冒热气的声音。终于,郝煜打破了沉默,说道:“尹姑娘现居清凉台何处?”
尹心殊似乎感到因为这一句话,周围所有人都吐出了一口气,便不紧不慢的答道:“自我初次进山门,每次来都是居住在听雨轩的。”
“可是与莲姑娘一起?”
“是的。”
郝煜闻言说道:“好。”便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品起茶来。此时日光如线,斜射进来,映上他的侧颜,让人看了,更觉他面部线条清晰疏朗,俊逸非凡。
郝煜问完这个问题,便沉默着不再说话。窗外开着一树艳丽的桃花,看起来纷繁热闹,却愈发显得室内清冷孤寂,尹心殊看向坐在她对面低眉垂眼认真煮茶的少年,那细长眼尾里,却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那雕塑般的脸上,亦看不出半分喜怒哀乐,浑身上下无不透着冷漠疏离,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想要望进那双眸子里,想要落进那颗心里。
待一盏茶饮尽,郝煜欲将起身送客,一曲笛声却毫无来由的飘了过来,正是方才大殿上莲音奏出的那一曲,郝煜便又坐下,又煮了一壶水。仔细听了,这次的笛音虽少了些涤荡心灵的感觉,却也是沁人心脾,听的人如痴如醉。一曲毕,尹心殊道:“莲姑娘的笛音真可谓举世难闻,天下无双了。”
可是郝煜却沉默着不说话,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听声音,像是听雨轩传来的,想必莲音姑娘已回客舍,心殊告辞,叨扰了。”说完,便告辞出来回听雨轩了。
莲音此时正与大家打的火热,她那自来熟的性子,又自带神秘感,使得大家都愿意与她接近。江遂也因为先一步与她认识,收到了不少羡慕的目光,于是越发的时时跟在她身边了。
研修第一天,外来的各位同修,及玉带山安排此次研修的弟子都到了研习殿,江遂是山主的六弟子,按他的修为是不必参加此次研修的,但是因为初遇莲音,江遂还是求着文修的教习先生给他安排了名额。莲音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江遂见状也连忙坐到莲音身后的位置上去。
过了一会儿,文修的教习先生都来了,可是莲音前面的位置还空着,莲音回头问低声江遂道,“谁这么大胆?竟比先生来得还要晚?”
江遂用手掩口低声回道,“我看似乎人都到齐了,不知道是哪位?”
“嘁!”莲音丢了一个白眼给江遂,“这点消息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玉带山的弟子啊?”
莲音刚回转头坐正,忽闻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殿内同修们努力压抑着好奇的低声议论声,“他怎么来了?”“是啊,二师兄怎么来了?”
教习的先生也招呼郝煜道,“二公子来啦,快快坐下,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
莲音回头一看,只见郝煜正迎面朝她走来,目不斜视的走到她前面的座位上坐下,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瞅她一下。
“嘁,神气什么?遇见我算你倒霉。”莲音心里默道。
果然在快要下学的时候,莲音悄悄的贴了一张画着青蛙的符咒在他身上。然后下学后郝煜离席而去的时候,刚抬起脚就听见“呱”一声青蛙叫,郝煜听见这声音像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但是四周又找不见,便抬腿打算继续走。结果另一条腿刚抬起来,又是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呱!”这一次任谁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边来了,郝煜心想莫不是被捉弄了,于是继续迈步,果然每抬一次脚,就会听见一声青蛙叫。此时除了玉带山的弟子强忍住不笑,剩下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莲音便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道:“不错啊,帅青蛙,帅青蛙!呱呱呱!呱呱呱!”
郝煜的脸都青了,想要发作,又忍了下来。
看见郝煜这个样子,莲音更加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郝煜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莲音道,“请问阁下,下次是不是该是鸡叫了?”
莲音一时愣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心下惋惜不已,她原本准备好多,什么鸡啊鸟啊老鼠啊猪啊,只要她的玉净瓶里有的魂魄,她都打算拿来试一遍,这第一次就被人识破了,自然不好再用,是以甚觉惋惜。
郝煜看莲音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心宽不少,面色也缓和下来,竟流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正在这时,一名玉带山的弟子匆匆的跑过来跟郝煜说道,“二师兄,刚有人来报,延香村附近最近接连丢了好几名幼童,大师兄让我来告诉二师兄,请你带队前去查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鬼祟在附近活动。”
郝煜看了莲音一眼,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跟来人说,“走吧。”便跟来者一起走了。
“鬼祟?”莲音小声嘀咕道,“那我得去看看。”想着便默默的出了人群,巡着郝煜所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江遂见状立马跟了出来,气喘吁吁的追上莲音问道,“莲音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莲音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的说道,“没听见有鬼祟么?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能作祟的魂魄长什么样,当然得跟上去看看。”
“啊?你不研修了?”江遂好奇的回道。
听见江遂的声音如此大,莲音急忙的捂住了他的嘴,看到郝煜走远,才松开来。
江遂连忙接着说道,“既然你要去看,那我陪你一起去。”
莲音上下打量一下江遂,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说道,“你堂堂玉带山弟子,想要去看就跟着你师兄去啊,跟着我算怎么回事?我本来就要隐藏行踪,还要防着我哥哥来抓我,带着你,岂不是自曝目标!?”
江遂恍然大悟道,“啊?有道理,那我跟二师兄去了,放心,我沿途给你留下记号。”
莲音伸出大拇指夸江遂道,“如此才对,孺子可教也!”
玉带山一众弟子一路直奔延香村而去,由于莲音本身轻功就好,再加上一路有江遂留下的记号,竟是跟的毫不吃力,有时候甚至嫌弃这群人脚程也太慢了些,不得已竟走到了他们前面,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竟又生出了一些顽劣之心。
此时莲音正歇在玉带山弟子前面不远处的茶棚里,行了这半日的路程,莲音料定他们肯定要坐下来喝口茶再走,微微一笑,计上心来。
“店家!”由于此时茶棚里无人歇脚,店家正在屋内歇息,莲音大声喊道,“店家!”
那店家一听有人来,忙不迭的跑出来迎接,脸上堆着笑说道,“来了来了,请问姑娘想喝什么茶?”
莲音摸出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给店家,说道,“我不喝茶,但是稍后我的几个朋友会过来喝茶,他们当中有个带队的,旁人称他二师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个朋友啊,有些隐疾,不宜宣之于口,但是不能坐硬物之上,还麻烦店家找出一个棉垫子出来,将这木椅子布置的绵软一些。店家放心,待会儿,他们的差钱,我那朋友自会另付!”
这店家一听待会儿的茶水钱还会另付,立马乐呵的找出了一个棉垫子。莲音将棉垫子布置在一张竹椅之上,打发走了店家,又将一大碗茶水倒在垫子上,细细的全部润透了,又不容易仔细看出端倪,才纵身一跃,藏身到了旁边的大树顶上去。
不过多时,郝煜等人便来到此地,果然众人都纷纷提议在此喝茶歇脚,郝煜便点头同意了。立马就有眼尖的弟子看见有一张竹编的椅子上放置着一张棉垫,便引郝煜过去坐下。
郝煜不知内里,将剑往桌上一放,便安然坐了下来,过了片刻,便觉不对,站起来一看,身后一大片衣衫已尽湿透。
刚才那名弟子一看,懊悔的要死。
由于延香村距离玉带山并不是很远,一众师兄弟们无一人带换洗的衣服,郝煜无奈,只得催动灵力烘干衣服。
莲音看着这一切,得意洋洋,好容易才忍住笑,忽然看见郝煜抬头目光直直的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莲音心头一凛,脚下一蹬,迅速的借助树枝的力量飞速的往远处掠去。
师兄弟们听见树枝的响动,问郝煜道,“二师兄,怎么了?”
郝煜长长的吐了口气,答道,“一只野猫,不必理会。”
江遂心虚的看了树顶一眼,连忙给郝煜倒了一杯茶,说道,“二师兄,快喝茶,快喝茶。”
玉带山的一众弟子,在距离延香村较远的地方就开始细细勘察,延香村包括附近丢失幼童的村子更是勘察的异常仔细,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最后,郝煜不得不去几户丢失了孩子的人家里细细的查看,甚至到了孩子丢失的地点,剑灵也一无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