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台听雨轩内,尹心殊正在认真的缝制一双鞋袜,眼看就要完成了。此时日落西山,光线越来越暗,尹心殊抬头揉了揉眼,吩咐仆从点上油灯。正在此时,听见沈寒喊着尹妹妹就进了院子。不待她收好手上的活计来到堂屋,沈寒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进来了正好将她慌乱的收起鞋袜的情形尽收眼底。
沈寒眼底露出一抹失落,但随即便消失不见了,这些情形,他早该料到的,自己不也是一直默默的为她做一些事吗?
想到这些,便立马神色自若的说道,“尹妹妹,我今天下山,在玉带镇买了一些点心回来,你尝尝味道如何?”
尹心殊接下点心,却并没有答话。仆从见状连忙说道,“沈公子挑选的,自然是小姐爱吃的,这普天之下,只有公子对我们小姐最好了。”
沈寒笑着答道,“你是叫柳叶吧?尹家庄这一代弟子里,数你最机灵,怪不得让你跟着你们小姐。”
柳叶笑笑不再答话,待二人落座,便退下去煮茶去了,虽然自家小姐最近有些刻意疏远沈公子,她还是刻意煮了沈公子最喜欢喝的茶。
“宗玄哥哥,谢谢你,但是,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尹心殊低头小声说道,“如今,我和阿煜已经定了亲了。”
“就算你们成了婚了,我把你当妹妹,该对你好还是对你好的。”沈寒不以为意的说道,“再说,你真的要嫁给阿煜吗?他在你们发布订婚之前离开了玉带山,这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宗玄哥哥,你不要再说了。”尹心殊急急的说道。
“唉,尹妹妹,你是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如此你一直住在这清凉台不离开,日子久了传出去……”
尹心殊低垂的眼睛里,光芒暗了又暗,连沈寒都能看清的事实,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她从十四岁就喜欢他,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努力的做个让他的亲人都喜欢的人,温柔端庄,大方得体,都这么多年了,她努力的在玉带山经营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们终于订了婚,那萦绕在心头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牵挂,终于有了寄托的地方,难道,就让她这么放弃了吗?不行,那肯定不行。
“宗玄哥哥,你不是也没有离开玉带山?”尹心殊说道。
“我跟你身份一样吗?再说,你爹爹临走时托付我照顾好你,等你决定走时,我送你回去。”
“我不走,我要等他回来再走,玉带山是他的家,他能一辈子不回来吗?”停顿了一下,尹心殊又坚决的说道,“我现在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住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妥?”
“阿殊!”沈寒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但终于没有再说下去,无奈的离开了。
尹心殊怔怔的呆了半刻,心里想到,“阿煜,你真的是逃婚走的么?你真的是跟阿音一起走的么?阿音走时跟我道别来着,说是回芙蓉岛,我看她并无异样,她对这些都懵懂无知,不可能故意骗我。你到底去了哪里?就算你不想娶我,可是你连给我解释一句都不肯么?”
此时温泉洞里江遂已经做好了莲音要的东西。莲音欣喜地把它放在面前的空地上,示意江遂灭了柴火,自己横笛吹奏起来,正是她第一次逗引流萤是即兴吹的,后来又被郝煜稍微改编的那首曲子,考虑到距离的问题,她吹奏的时候,又稍微注入了一点灵力,心里默念着只要流萤就好只要流萤就好。
不多时,真的有流萤飞过来,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莲音用灵力将笛音灌注至满是小洞洞的竹筒里,流萤便径直飞进了竹筒,莲音收住笛声,盖住竹筒的封口。待到剩余的流萤散尽,温泉洞里便只剩这一处光源,却像个灯笼一样是光亮无比!
郝煜表情淡然的看着莲音,似乎这个女孩子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江遂即惊讶又佩服的看着眼前的竹筒,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做出的东西,“阿音,你真的太聪明了,可以说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有智慧的一个人,我觉得我应该叫你老大才对。”
“你就是见识少,我这算什么阿,你是没见过我小师父,那才是智慧超群,聪明绝顶呢。”这个莲音,真是不能让别人夸她,一夸她就忍不住要得瑟的。
“阿音姐姐,此曲何名?”锦衣不解问道,“初听此曲,感同此物。”怕别人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锦衣用手指着竹筒里的流萤。
“此物有名,乃叫流萤。”江遂不忘记任何一个可以教锦衣说话的机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都被锦衣带偏了。
“好好说话。”莲音先是对江遂说道,又转过身对锦衣说道,“锦衣,它们阿,是流萤,以前我也不认识呢,是不是很美?”却也是完全忽略了锦衣的第一个问题。
“此曲何物?”锦衣只得追问道。
“你应该说这首曲子是什么曲子?或者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知道吗?”莲音接着纠正锦衣,“叫什么名字?它还真没有名字,这是我即兴吹的,无衍兄又改编了一下。”
锦衣不再说话,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你们该给这首曲子取个名字了,总是没有名字多不正经,它可是如此神奇的一首曲子阿!是吧?二师兄。”江遂向郝煜建议道。
“嗯。”郝煜认真的点点头。
“那,叫《逗萤曲》如何?”
“啊?”他本来以为莲音会很重视这首曲子的名字,毕竟是她创的,在她的笛声里又有这等能力,可是,江遂吃惊的看着她,给锦衣取名字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随便,“难道《安魂曲》和《清心音》的名字都是这么随便叫的?”
“哪里随便了,《安魂曲》自古就有,《清心音》我大师父创来就是助人清除杂念凝聚心神的,这名字不正合适么,这首曲子本来就是招引流萤的,叫逗萤曲有何不可?”莲音振振有词的解释道。
郝煜无奈的白她一眼,“不如叫《知音》吧。”“
“哎——这个合适,不管是流萤,还是蝴蝶飞鸟,说是被这曲子招引来的吧,可是二师兄单独奏就没有效果,只有你这清音笛吹出来才可以,而你这笛子只有你能吹,所以很难说它们是被你吸引来的,还是被清音吸引来的,反正不管是谁吸引来的,都像是听到了知音的召唤,所以欣欣然来的,所以叫《知音》很是合适。”
“哦。”莲音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她这个人看事情往往只关注事物的本质,对于别的,往往是不太在意的。她觉得江遂是个诚挚的朋友,那么到底江遂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很富有,这些问题她几乎就统统无视了,再比如,她觉得郝煜真的生的俊逸非凡,那么他穿什么衣服,是锦衣华服还是褴褛衣衫,她真的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衣物掩盖不了人自身的气质,也无法化腐朽为神奇让一个人真的变美。
至于当初跟江遂争论锦衣的名字,在郝煜看来可能是她初困温泉洞心慌无事逗闷子,其实,她是从心底里觉得锦衣的名字应该她取,她隐隐的觉得,锦衣,也许跟她此生的命运关系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