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顾长河几点离开的,孔佑琳不知道。
她最近也没时间思考这些杂七杂八,新的工作室正在筹建,出版社催她催的也很急,而且还有一对父母大老远从英国赶过来要咨询,这些事情都是要时间的。
早上九点,都市人开始一天生活的最早时间。
经典的中式早餐豆浆油条被摆放在一张欧式极简的白色工作桌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也让孔佑琳染上一丝的烟火气。
孔佑琳吃饭是个漫长的过程,细嚼慢咽一丝不苟,时针转了半圈不到,才刚消灭掉一根油条半杯豆浆,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留她如此消磨了。
九点五十,临时办公室的门准时被打开,助理领着一对中年夫妻进来了。
这男人梳着典型的大背头,挺着小肚子,手里拿着一个满是Logo的钱包,和那些土豪只差一条大金链子。而女人呢?虽然保养得宜,但是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袭,不过也是珠光宝气的。
这二位想来就是前段时间预约的家长了。孔佑琳翻出他们家的资料,果然是个富贵人家。
和许多这样家庭的通病一样,都是父母几乎没有时间关心孩子心里的想法,也没能及时了解孩子心理的变化,更不知道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直到某一天,他们发现自己再也管不了孩子了,然后给这些孩子贴上一个标签——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过他家孩子倒还真是有些特别,孔佑琳让这对父母仔细说下孩子的反常行为。
据这父母说,他们的儿子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大小姐一样,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的,从小到大衣服都没洗过。而就在一个月前,他们儿子开始下厨,洗衣,甚至开始关心兼职信息。
本以为儿子是长大了,是懂事了,是明白父母赚钱不易了,谁曾想没过多久这孩子就离家出走了,家里人都急疯了,找了很多关系,才发现他儿子的踪迹,前一周刚给逮回来。
现如今整在家里闹绝食呢。
孔佑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孩子。对于她来说,每个孩子都是崭新的,不会存在谁和谁的情况一样。
每个人的生长环境都不一样,心态以及对事的看法观点都不同,即使是双胞胎也不是完全相同的。
这对父母所说或许是事实,但绝不是事实的全部。要浅显的了解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只需要去找三类人,其一是和他玩的好的朋友,其二是他讨厌和讨厌他的人,最后一类就是一个同班的普通同学。
这对父母恨不得孔佑琳马上和他们回家,好像她是个灵丹妙药,一副药到病除。
但是不做好准备,孔佑琳是不会去见那孩子的。
孔佑琳问这对父母他们的孩子宋泓霖在哪上学,以及平时和他玩的比较好的都是谁。
可这两人也就只知道儿子在四中连几班都不清楚,其余的是半天也说不上来,孔佑琳心里也有些数了,也没在继续追问。
只是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让他们给自己儿子做顿好吃的,分享一下自己在外国的故事,其他的不要多说。
送走他们,孔佑琳头开始隐隐作痛。打开抽屉,拿出一瓶药,上面满满的英文字母,倒出来却没有只有两颗了,一气儿就都吃了。
她闭上眼睛,好像刚刚睡着,就忽然惊醒。但是孔佑琳的表情依旧自然,似乎这种事情她已经经历了很多次。
孔佑琳站起身走到水架旁,拿起一瓶纯净水,喝了几大口。又回到座位上,叫了助理进来。
“晓雯,我之前让你联系的医生联系到了吗?”孔佑琳问。
“嗯嗯,老大,我刚想和你说这事,那医生特别不好约,不过前几天他同意了咱们的预约,你今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就可以过去。”晓雯高兴地说。
晓雯不了解更多的内情,所以才觉得孔佑琳完全是因为这个传说的心理界传奇才来的江州,毕竟老大的病也许只有那个人有办法吧。
孔佑琳此时可不知道晓雯的内心想法,只是觉得很惊喜,之前预约了半年都没有得到回应,这次孔佑琳又涌起了希望,可她也更害怕又一次的失望。
这时间过的有时快有时慢,而此刻对于孔佑琳来说太漫长了,一秒似乎是一分钟那么长。
终于时间差不多了,她坐着出租车去了约定地点。这地方,在江州可是不好找,不仅偏僻人少而且交通不便,但好在依山傍水。
独立的院落,本来是白色的墙壁被满满的爬山虎覆盖,只留下点点白色做点缀,一条不规则的石头小路通进内院,院落本来很大,但是绿植更多,西北角是喜阴的,东南角是好阳的,都被人精心照顾着。
院落中间是个小厅,以葡萄藤为盖,粗糙的亚麻布为帘。整个小厅建在水池至上,下面是一些莲花和游鱼。
穿过小厅,就会进到正屋,远远看去这屋里没有复杂的摆式,甚至现代痕迹都少,几乎都是手工打造的物件。一走进去,竹筒做的风铃响起清脆悦耳,提醒着里屋的主人:客人已至。
孔佑琳坐在离门较近的竹椅上,细细观赏着这屋里的一丝一毫,越看越感叹这人对生活是真的热爱。
“来了,喝杯茶吧。”这男人声音让人沉溺,却又有些熟悉。
孔佑琳想要接过茶盏,细长的手指与羊脂玉色的茶盏,一起闯入她的眼帘。抬起头,熟悉的面孔,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