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王府位于梁州城中部,与皇宫处于同一条街,武安王姜临川为梁洲国出生入死,立下不世之功,可以说没有武安王就没有梁洲国,因此当朝皇帝顺帝打破数百年的规矩,封姜临川为唯一一个异姓王,举国上下无一反对。
这个唯一不止于梁洲国内,天下十四州诸国,也仅此一位而已。
皇室子弟,生下来就遗传了祖传的多疑。姜临川手握重兵常年在外,且功高震主,于是皇帝不惜钱财,耗巨资花费三年时间在这皇宫周边修建了一座府邸,数道圣旨把姜临川从封地云州请到了这都城中来。
其中深意,老辣的武安王自然清楚,然而姜氏一族世代效忠安家,骨子里的愚忠还是让他启程赶赴都城。心无反意,自然坦荡,再说战事一起,还是得请他回到军中。
武安王府座落京都,只比那紫禁皇宫逊色了一筹,俨然已是一个二皇宫的样子,所以常常引人诟病。姜临川却从来不以为意,常说:“圣上封赏,臣不敢不受。”
王府门前停着两尊石雕,不是狮子,而是麒麟,这便是凌驾百官之上独处皇室之下的一种标志。
姜崖兄妹来到门前,雪幕之下,仍然有人站岗,见到两位主子嘻嘻相迎,命人将两人的马牵走后躬身迎入。
进了府门后,里面也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各式各样,有的雍容华贵,有的大气端庄,院子里还种着梅树,都是从别处移来的,过了开花季节就会被换上别季的花树,为的就是让王府时刻有鲜花盛开。
几个美艳丫鬟见了,迅速的送上油纸伞,伴着前行,身后跟着十几名护院。这行头倒有了些世子的风范。
在王府走着,拐了几个弯,遇见了一个老管家,管家姓沈,七十多岁了,是从云州带过来的,对王府忠心耿耿,也会些拳脚,府内常有不轨之徒,虽说没见过他亲手搏杀刺客,但是护院大多都是他调教的,不入流,但也为王府挡下了不少苍蝇,平常也指点下姜小小的剑术,有点高手的风范,就是年纪大了,跑两步身子骨就跟快散架了似的。
自两人进门就有人通报于他了:“殿下,郡主。”
“沈伯不必多礼。”两人动作一致,话语也是一样。沈管家自他们出生便一只在周边照顾,其中感情真如亲人一般。
“公主在华阳殿等着呢,殿下快去。还有郡主,到了练剑的时辰了,王爷让我来催催。”
“哦!”姜小小小脸瞬间有些失落,她还想看看哥哥和小公主会干些什么呢!
注意到郡主的神色,沈管家把脸凑过去小声道:“郡主,我刚在您院里准备了叫花鸡,咱们先吃再练。”
“嗯,还是沈伯懂我。”脸色转晴,乖乖的跟着去了。
————
华阳殿是一座宫殿群,几十间楼阁门院,是世子姜崖的居所。
一处院落内,腊梅花开,伴雪绽放,院中间有一个圆形水池,水是温的,四季如此,尽管雪落不止。
屋檐下站着一人,是个女子,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裙,披着大红色的棉披风,看上去比姜崖小上一些,头发用玉簪盘束,身后披落下来,随风飘舞。她肌肤胜雪,眸似清泉,睫毛细长,气若幽兰。一举一动都透射出一种端庄一种灵动,还有一种调皮。
她时而抬头望雪,时而伸手接住雪花任而融化,时而又双手交错抱在胸前哈气取暖。冬日里,寒风下,这么一座小院中,春意盎然。
王府很大,幸好姜崖路熟,一般人还真是很难绕出来,走过拱门,摆手将丫鬟护院们遣散,看着院内的景色,他迟迟不动。
那女子自然就是皇宫内最小的一个公主安可可,皇后所生,最受皇上宠爱。
见了姜崖,那公主笑了起来,带着桃花般的笑容朝姜崖跑了过去,不顾风雪。到了跟前,两人对视一眼,那天仙一般的人儿竟一把环腰抱住了世子,口里喊着:“姜崖哥哥,父皇终于肯把我放出来了!”
这一刻,真正的青梅竹马,才子佳人拥抱在一起,这天气……暖和了许多。
————
映月亭,这里在王府后院,紧挨着府内自己挖的人工湖,名曰百战湖,倒是霸气。
此时,亭内三人分开而坐,前边一人面湖垂钓,左边一人持剑饮酒,右边一人静视水面。
垂钓那人面容枯瘦,脸色苍白如死人一般,他的眼睛黑色眼珠占了绝大部分,看上去诡异吓人。
右边那人身材魁梧,面色铜黄,嘴边长着茂密的胡须,举手间大气十足,眼神里像是饱经风霜,显得苍然。对着垂钓那人,他说道:“熊威说的那话,你怎么看?”
“咳咳!”咳嗽两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他搓了搓手说道:“开始变了,这两年里,世子的性格确实变了不少,或许连他自己都不觉得,张扬和跋扈正在慢慢收敛。”
“这是好是坏?”魁梧男子显得有些焦急,沧桑的脸上露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表情。
垂钓男子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不用担心,当然担心也没有用,他的命数,我们谁都改变不了!”
姜临川苦笑了两声:“逛青楼而不沾身,受辱而不恼怒,真是让老子都看不懂了!陈平,你觉得还有多长时间?”
陈平,姜临川麾下第一谋士,号称当世第一阴谋家,是个让皇室坐立不安,让天下都谈虎色变的恐怖人物。不过离近瞅瞅,像是个离死不远的病人。
枯手磨砂了下鱼竿,他说道:“半年内。小公主常年在宫中读书,今天来的诧异,该是宫里那位坐不住了。”
姜临川苦闷的拍了下头:“崖儿快满十八岁了,快了些。”转头又对对面喝酒那人埋怨道:“你这家伙,还知道回来啊!今天见了崖儿和小小,怎么样?”
如果姜崖在此处,一定可以认出,这人就是回来时遇到的乞丐。现在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灰色衣衫,头发仍是不扎不束,却不再蓬垢。一双剑眉凌厉且富有杀意,看上去四十几岁的年纪气质却洒脱不羁。听了姜临川的话,他把酒壶放下,笑道:“姜崖也就那样吧!看不出什么,倒有些无赖的气质,这点对我胃口!从骨骼看天赋不错。不过你那女儿显然更好,小丫头灵气的很,可惜被沈老头捷足先登了。”
姜临川对他语气上格外亲切,这对于素来严肃的武安王可不常见,吹了吹嘴角胡须,嘲讽道:“怎么老李?你小时候时沈老还教过你呢!你还想跟他抢人啊?还有半年左右了,你就好好指点下崖儿,认真点儿哈!”
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被姜临川称作老李的人笑了笑:“我你还不放心吗?”
“还真不放心!”
湖面波动,涟漪四起,陈平眼神突然迸发精光,将一条偌大的鲤鱼钓了上来,嘴中呢喃道:“快了!让我们静待雨疏风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