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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宴会(中)

伴随着沉重的开门声,会客大厅的大门被打开了。大厅里乐队的演奏戛然而止,正在跳舞聊天和进食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一个身穿黑色礼服身形修长的男子出现在了那里,他的一头金色短发好像阳光一般耀眼,碧绿的眼瞳明亮中又带着些幽深。这正是塞弥尔家族广为人知的显著面部特征,而来人的身份也很明显,正是这场晚会的主角,布雷敦唯一的王子殿下,埃德蒙塞弥尔。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高挑的少女,银白色的长发直垂到腰际,眼睛仿佛像是两块瑰丽的冰蓝色宝石一般镶嵌在了白皙细腻的脸上。她微微低垂着头,精致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却比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更要惹人怜惜。

尽管她仅仅只穿着一身洁白朴素的修女服,却比在场任何一位身着华丽礼服的女士都要美丽和耀眼,让看到她的男士们纷纷失神,目光再也无法挪开。

一声靴子踏地的清脆声音惊醒了他们,埃德蒙王子迈步踏进了大厅,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通路,当他经过时自动低头向他行礼致意。

作为俘虏,圣女并未身戴任何镣铐与锁链,只是默默地跟在埃德蒙王子的身后,而埃德蒙王子似乎也为了照顾她特地走慢了些。

埃德蒙不像一个押解着俘虏的骑士,反而更像一位在舞会上炫耀自己王妃的王子。

穿过舞池的这段路显得格外漫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地面,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终于,他们走到了大厅的最前方,这里有一个用于表演或者是演讲的高台,埃德蒙王子把这位圣女带到高台下面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好,并且吩咐卫士保护好她,才走到高台上微笑着说道:“各位不必拘谨,今晚请玩个尽兴。”然后挥挥手示意乐队可以继续演奏,才转身在护卫的带领下走进了一条过道。

音乐声再次响起,大厅里的氛围又变得欢快起来,绅士和小姐们再次开始了热烈的攀谈,仿佛遗忘了刚才心生的羡慕或是嫉妒。

只有教皇国的圣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角落,像是一位不受待见的客人,又像是一个囚犯。

长长的过道的终点是王室的餐厅,埃德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长桌旁的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听到开门的声音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他的父亲,布雷敦的国王,塞弥尔家族的继承者乔治二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埃德蒙,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态度。

在他右手边坐着议会的首相,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尽管身体已经老化,但精神看起来还很充足,他正在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埃德蒙。

国王的左手边坐着西境守护者,圆桌骑士团的统领兰斯洛特公爵,他是一位黑发黑瞳的高大男子,继承了兰斯洛特这个延续了千年荣光的名字,而且在镇守西境的过程中战功赫赫,被誉为贵族中的贵族,英雄中的英雄。

他面色温和,微笑着看了看埃德蒙。

而在这两位大人的身旁,财政大臣,议长,巨龙骑士团的统领等等也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国王主位的对面,长桌的另一头空着一个位置,显然是留给他的。

国王的背后伫立着一个身穿战甲的少女,她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似乎对埃德蒙的到来没有丝毫兴趣。

这阵仗比内阁正式的会议还要夸张,埃德蒙暗叹一声,今晚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关。

“陛下。”埃德蒙对着国王行礼,然后对着两旁的大人们微微躬身道,“各位大人。”

国王不为所动,首相和团长则点头回礼。

然而埃德蒙想象中被国王和各位大臣责问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国王只是让他坐下,旁边的侍者则很快地为他端上了精致的美食,两旁的大人们亦不再看向他,也不再继续刚才他进来之前的讨论,只是各自埋头对付面前的食物。

对于这诡异的情况埃德蒙心生无数的疑惑,却苦于无人可以询问,只能也低头开始吃东西。但是他始终心神不宁没有胃口,担忧的心情让他下意识地越吃越慢,等他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时,所有人都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食物,正在默默地看着他。

“埃德蒙,”国王这时才缓缓地开口道:“你知道你惹下了多大的麻烦吗?”

埃德蒙连忙起身低头道:“陛下,这是我被一时冲动冲昏了头脑,过几天我会将海伦公主送回,并且将我封地的税收作为赔偿去给教皇国赔礼道歉的。”

“你回来的路上没有收到布雷敦已经在为战争做准备的消息吗?”国王问道。

“已经知道了。”埃德蒙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埃德蒙低沉道:“我只是想,布雷敦的人民没有必要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

国王失望地摇摇头,厉声道:“幼稚!掳走公主对哪个国家都是奇耻大辱,更别说这位公主同时还是侍奉神明的圣女,那位教皇能饶得了你,那些信徒也饶不了你!你想要布雷敦失去唯一的继承人吗!实在可笑!这么大的矛盾怎么可能和平地解决?”

埃德蒙沉默不语。

国王叹了口气,又缓缓地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明明你犯下了大错,我却要在今晚给你举办庆功宴吗?”

埃德蒙摇摇头表示不解。

“今天你将要学习到一个新的道理,要想纠正一个错误,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弥补它,而是直接把它变成正确的。”

埃德蒙先是疑惑,继而惊愕地望向了国王。

“既然明知教皇国不会原谅你,那就把教皇国消灭掉好了,这样你抢走公主的错误就会变成天大的功劳。”国王轻飘飘地丢出了这句话,就好像说出打死一只蚊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一样。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毁灭了教皇国,就不会有人阻拦你迎娶这位亡国的公主了。”

“我。我。”埃德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国王却没再理会他,只是一边敲打着桌面一边自言自语:“在得到消息之后我们就马上做出了出征的决定,刚刚我们只是在商量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关于该给你安排怎样的一个军职。”

“公爵大人坚持要让你作为统帅,将来胜利后好为你的丰功伟业添上一笔;我和首相大人却认为你还太年轻,没有能力担当起这样的责任,最多做一个副手。不过看你刚刚的表现,还是让公爵大人挂帅出征把,你就在他身边做一个参谋,好好跟他学习一下怎么打仗吧。”说完国王看向了兰斯洛特,“兰斯洛特,你看怎么样?”

黑发的团长兰斯洛特微笑颔首:“如你所愿,陛下。”

国王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明天的阅兵礼上我会宣战,埃德蒙,到时候你就会随军出征。”

“定不负重任。”埃德蒙低垂着头,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好好珍惜今晚的和平时光吧,埃德蒙。”国王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王子。

似乎是为了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氛围,兰斯洛特笑道:“我倒是很好奇这位迷倒了我们的王子的圣女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咳,”首相大人轻咳一声,打趣道:“这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那位公主每次出行都有一个车队的追求者跟随献殷勤,还好在她十六岁的成人礼上有神光出现,那位教皇顺水推舟让她做了圣女终生侍奉神明,这件事才算消停。”

“神明,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国王不屑地笑了一声,“她叫什么名字,埃德蒙?”

“海伦,海伦博尔吉亚,陛下。”埃德蒙直视着国王的眼睛。

“海伦,”国王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是的陛下,历史上曾经有这样一个女士,她的美貌足以颠倒众生,引发了两个城邦之间的战争,那个抢走了美人的城邦最终遭到了毁灭。”老首相回答道。

“哈哈哈,”国王大笑了起来,“战争,真是有趣,历史难道会重演吗?”

“我想除非他们那位神明亲自下凡来给他们祝福才行。”兰斯洛特幽默道。

桌边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国王身后的少女依旧面无表情。

“塞西莉亚?为什么不高兴?”国王注意到了她,扭头问道。

名叫塞西莉亚的女骑士扭头看了埃德蒙王子一眼,碧绿的眸子里寒光逼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好好好,我的公主殿下,大概我们又违反了某条骑士准则了,”国王自嘲道,“没想到我这样的人还生出了这么有正义感的女儿。”

“陛下不必自谦。”塞西莉亚淡淡回应道。

国王无奈地摇摇头。

正在此时,大门被突兀地打开,一个护卫闯了进来,急忙道:“有两位巨龙骑士喝醉了想要调戏圣女小姐,现在正在和护卫僵持。”

埃德蒙连忙站起来就要冲出去,却被国王叫住了

“镇静,埃德蒙,先想想应对的方法,”国王严肃地看着他,“你的鲁莽总有一天会杀死你,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埃德蒙站住,但脸上依旧焦急无比。

“不必焦急,你的妹妹已经过去了,她对于维护正义这件事相当上心,”国王安慰道,思索了一下又回头说道:“各位大人,请和我们一起凑个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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