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孙筱柔脸上流露出一股哀伤神情。叶准等人也都流露出同情之色。郑仁不明所以,但听孙亮亮说自己丹田天生残破,隐隐约约知道这与自己无法突破内力一重境有关。
孙亮亮道:“方才我以三股强悍无匹的内力注入你的三个丹田大穴。
“以你此时丹田修为断然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内力,必然导致气血翻涌,非得吐血不可。但你,非但没有吐血,便连稍稍不适也无,如此只有一个可能,你的丹田乃是天残!
“你的丹田犹如一个有破洞的气球一般,即便不停的打气,也无法将气球吹起来。郑仁,这件事虽然是万中无一,既然叫你遇上了,那也是天数使然,你且放宽心。武学一道,并非只有内力一途。
“昔年,江湖上有一位复姓令狐的潇逸之士,就以一套不需内力的剑法纵横江湖。未使,你就不能做到。”
郑仁知他说的是令狐大侠,但看他神情,不过是随口安慰而已。何况,内力重又复苏,自己却偏偏无法在内力上有所成就,那就真的一切努力都是徒然无用了。
郑仁先前一直担忧孙亮亮责怪自己内力未有精进,却从未想到过自己不是不够努力,也不是方法不对,而是自己天生便比别人要差了一截。
此后数日,郑仁只是将自己关在房内。他之前失意或是失恋,常常呼朋唤友借酒消愁。但苏醒后,知道自己鬼门关走了一遭,细细品味先前人生太过荒诞,借酒消愁终究于事无补。他在房内要么沉思,要么大睡。
每日里,孙筱柔过来送饭,也只是匆匆聊几句,随后又将自己孤立起来。一时也想不出出路在何方,反而愈加愤懑。
除此之外,秦玉瑾反而时常来照看自己,每每都会教他一些古书上的修炼之法。郑仁试了多次,虽然无用,心下却也感动。
这一日,郑仁正在房内思忖,自己先前被正一门所救,乃是因为自己天赋异禀。现下自己既然天生残废,对正一门早已无用。昔日那些艳羡自己的子弟,现在见了他也大都分外冷漠,不似从前那般亲切。便是几位师兄弟见了他,也只是尴尬一笑,其他再无话语。
这般计较一定,郑仁便着手收拾包裹,打算天黑后就走。正收拾间,忽听得门外一阵嘈杂之声,只听孙亮亮道:“筱柔,此事事关武林兴衰,咱们不得不前往救援。你内力尚不足以与坟场相抗,你且留下。”
孙筱柔急道:“爷爷,我已将要突破三重境,总该让我前去历练一下。再者说,这么多师兄姐从旁照应,我自然不会有事的。”
孙亮亮道:“这些弟子,需得你留下照看。”说着,只听推门之声,随后众人走出门去。
郑仁不知出了什么事,起床前来打探情由。正见到孙筱柔关了大门,一脸失望回转屋内。没想到郑仁立在身后黑暗之中,看不出脸上神色。
郑仁叫道:“五师姐,出了什么事?”
孙筱柔回身冷冷道:“六师弟,你丹田天残,咱们门派之事岂是你能管得了的?”说话语带讥刺。郑仁知她因爷爷不带她拿自己撒气,心中着恼,又问了一遍:“我虽然能力低微,也是正一门的入室弟子,发生何事,了解一下,总是应该。”
郑仁这话说得未免官腔十足,心中也不是真的就要知晓事件真相。对孙筱柔刺他痛处,毕竟还是有些不舒服。
孙筱柔被他回呛一句,一声不吭,自去房内休息。郑仁也不愿多说什么,心想你们正一门救我,原本便是看我有利用价值,现下对我不管不问,便是寻常弟子也不如。既然你们认为我一无是处,我便也乐得自在清闲。想到此,也回到屋内休息。
睡到中夜,忽听院内一阵嘈杂之声。只听一个人大声道:“我现在内力充沛,已经突破七重境,哈哈,你们算的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我。”说话语无伦次。
郑仁连忙爬起,赶到院内。只见一位弟子赤裸上身,披头散发,即便在黑夜中,也能看出双目血红。众弟子避让不及,以为他是什么妖魔鬼怪。
孙筱柔随后赶到,爆喝一声:“岳术!”
岳术回过身来,见是孙筱柔。嘴角划过一抹淫邪笑意道:“五师姐吗?师弟我现下内力已至七重境,而且还在上涨,马上就能突破八重境了,你就跟了我去吧。”说着伸手去拉孙筱柔手。
孙筱柔虽知他此刻神智错乱,依旧厌恶他出言不逊。口中轻叱,一招一石二鸟,双指戳向岳术双目。
岳术见她指来,不闪不避,反而双目紧闭。
孙筱柔不及回收,戳中他眼皮,叫一声哎哟,以为自己出手过重。万料不到手指犹如戳在硬铁之上,几乎断折,十指连心,痛得她直皱眉头。
岳术睁开眼来,双目血红犹如鬼魅,孙筱柔毕竟年幼,只吓得花容失色。岳术嘻嘻一笑,出手如风,孙筱柔竟未看清他出招,双手已被他抓住。她待要挣脱,双手却如被水泥封住一般,动弹不得。
岳术张口便要亲吻,郑仁连忙出声制止。岳术回头见是郑仁,有心拿他试试自己能力。他身法极快,郑仁只觉他是瞬移到自己面前,大吃一惊。
岳术却不攻击,只直勾勾盯着他道:“你十二经脉天生全开,是吗?现下我丹田境已到七重,没想到吧。”他说话之时,郑仁便不住后退,但岳术犹如附骨之蛆,也不知他如何动作,身子宛似临空飘起,距离郑仁只有一尺之遥。
孙筱柔眼见郑仁危险,拍掌攻来,也不知岳术如何动作,郑仁腹部骤然传来一股大力,身体如断线风筝一般,将身后墙体撞碎。
随后岳术转过身来,硬生生承受下孙筱柔一击。孙筱柔只觉手掌如同拍在巨石之上,力道反弹,一条臂膀几乎被震断。
岳术身形又一阵飘忽,瞬间移到孙筱柔身侧,将她环抱而起,正要移步。忽听身后一阵风声,他知来人与自己内力相近,不敢硬接此招,忙抱着孙筱柔闪在一侧。
只见来人与他一般模样,披头散发,双目血红。岳术认识他也是一名外室弟子,叫做白少华。比他还要早五年拜入门下,天分不高,苦练十多年才只是二重境。
白少华虽也双目血红,面相却更加扭曲,不住呼呼喘气,看得出来,正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嘶声道:“你们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我就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孙筱柔眼见他极力克制,知道多说无益,连忙招呼群弟子赶紧撤离。岳术却突然出现在门口,阴阴笑道:“今天一个也休想走出这道大门。”
白少华怒道:“岳术,师父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
岳术狞笑道:“哼,五年了,我还只在三重境,那几位师兄有几个能有我这般好的天分,师父却偏心,将上好的资源都给了他们。即便药膳这一点恩惠,也要被人生生砍掉一半。”说到后来,已经状若疯魔,头发竟根根竖起。
白少华道:“你平素偷吃各位师弟药膳,已是不该。之前鼓动众人前去闹事,也是大大不妥。似你这般品格,师父能容得下你已是仁慈,你却还要怎的?”说话间,身形倏忽不见。
二人内力已到七重境,甚至之上,身法快得异乎常人。
众人也不见二人身法,只觉得阵阵掌风飒然,院内树木或歪倒,或突然断折,总是不见二人身影在何处。
郑仁强撑着爬起,与孙筱柔一道,将众位师弟往门外送去。好在白少华与岳术只在伯仲之间,岳术无法分身再来阻挠众人。群弟子也得顺利走出门去。
群弟子走出片刻,忽听得前面一阵吵嚷。深巷之内,众人不知前方发生何事。只听几个声音惊呼道:“我内力也在极速上升,已经快突破五重境了。”
随后是几声惨呼,只听一人道:“师弟,镇定心神,莫要乱了分寸。”另一人道:“我现在丹田内力潮涌,经脉几乎爆炸,我就快撑不住了,我要宣泄出去。”另一人叫一声:“师弟!”随后接连几声惨叫伴着骨头碎裂之声,叫声不到一半又似被人捂住嘴巴,当是瞬间毙命。
郑仁正自奇怪时,忽听得身后一阵凄厉叫声,只见岳术立在当地,双手依旧摆着一副搏斗姿势,七窍中正汩汩流出鲜血,黑夜之中,样子极是怕人。
岳术一动不动,脸型骤然扭曲,随后身子如同气球一样,逐渐胀大。到后来,岳术望着孙筱柔大叫一声:“师姐!”但听“嘭”一声巨响,血肉横飞间,岳术已经变成一滩肉泥。地上一双鞋子,兀自留有双脚,样子极是诡异。
孙筱柔到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啊”地大叫一声。只见她一脸惊恐,身子倚着门框不住发抖。郑仁握住她手,她立马紧紧抓住郑仁道:“是不是鬼怪作乱?”
郑仁也觉今夜之事,甚是诡异,但鬼怪之说,终属无稽之谈。闻言安慰道:“不要害怕,只是内力膨胀,身体承受不住爆炸而已。”
白少华此时也立在当地,与岳术一般七窍流血。他面容扭曲,双目直直盯着孙筱柔道:“师姐,小心…”话未说完,随后也是一般,炸成一滩肉泥。
郑仁见到地上两双血红的鞋子,上面兀自留有断口残缺的双足,胃中翻搅,便要呕吐。但他强自忍住,对门外弟子道:“赶紧进来。”
群弟子早已惊慌失措,听得郑仁此话,立时退入门内。先前几个惊呼到达五重境的弟子则不知何时,已经渐渐走远。郑仁知道他们走不多远必然与岳术二人一样,非自爆不可。当下将群弟子安顿到一处屋内,出声安慰道:“不必惊惶,师父马上就回来了。”
众弟子中几个年幼的,听了这安慰再也忍耐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几个稍大的弟子脸色煞白,但仍将将几个年幼弟子抱在怀中。孙筱柔头一次经历此等可怖情景,虽然强自撑着,但也一句话也说不出。
众人围在郑仁身侧。郑仁留心观察,深怕群弟子中还有走火入魔之人。他心下计较,方才那几个弟子都曾大叫自己内力极速上升。按道理讲,走火入魔之人,神智失常,常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看岳术二人能力,出拳身形快到连残影也没有,又确实是内力高层境界的能力。郑仁苦思半晌,实在猜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