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洋想回身扶陈冬,被陈冬伸手挡住。
陈冬脸上像结了冰一样,无喜无悲。
从这里到大门的路,并不算长。
但陈东趿着掉了根的鞋,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踯躅而艰难。
午后的阳光穿过她的身体,留下长长的影子,有说不出的萧索悲伤。
杜洋觉得耳廓发热,钝痛从心里隐隐升起,连呼吸都跟着沉重了。
他握了握拳,下了决心般向前疾走几步,谁料恰在这时,陈东脚下踩空,身子摇摇向一边倒去。
被杜洋扶住的陈东,本能的要抗拒杜洋的手臂,挣扎了几下,却被杜洋握得更紧。
失意的婚姻和工作中的压力,以及今天被属下目击的狼狈,让陈东忽然觉得崩溃,压抑的情绪奔涌而出,就着杜洋的胸口,化作鼻涕眼泪,全都糊在杜洋的白色衬衣上。
杜洋有一刹那发蒙,这样的陈东他以前从未见过。
为了掩饰乱跳的心脏,他挺直了后背,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自己更高大,把陈东更拥紧些。
真真实实体会到眼泪的温度,让杜洋忍不住怜惜陈东。
如果说,一开始打动杜洋的,是陈东的美貌、作为领导的才华气度,是温和坚韧、果敢又有耐心,那么现在,杜洋看看怀里的陈东,她无声啜泣,身体像秋风中瑟瑟抖动的落叶,无助而柔弱。
他想要安慰她,虽然他心里还有些犹豫,但他的手却已经落在她的肩头,轻轻的拍着,就像她是个因为迷了路,而害怕哭泣的小姑娘。
陈东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淡然如水。
“扶我上车吧”,她对杜洋说,话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夕阳褪尽,华灯初上,马路上车流如水。
杜洋一边发动车,一边问陈东:“去医院看看吧,你的脚别伤到哪!”
“没那么严重,送我回家吧,西海明珠花园,你知道吧?”依然淡淡的语气。
“正是饭点,要不先吃个饭,吃完饭也错过了堵车的点,怎么样?”
陈东看一眼杜洋,
“我累了,想早点休息,”说罢,扭头看车窗外。
陈东果然是累了,再加上堵车,车子走走停停,感觉眼皮发沉,意识渐渐离开身体。
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睡,但这个声音仿佛是催眠的咒语,没过多久,她真的睡着了。
如果用一个动物来形容陈东,杜洋觉得应该是猫。
不过,此刻的陈东,没有了猫一样高冷的眼神,收起了凌厉的爪尖,深深的蜷在座椅里,柔软而乖巧。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杜洋的心头,他觉得此刻,他完完全全的拥有着陈东,因为她就在他的身边,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甚至可以对她做点什么,想到这里,他咬咬嘴唇,努力抚平这个邪恶的念头,但眼睛却是弯弯的。
路过一间药店,杜洋略一沉思,小心得把车停在路边。
他试着把陈东的座椅放平,让她睡的舒服点。
当他俯身的时候,陈东那张精致的脸呈现在他的眼前,栗色的长发覆着脸颊,愈显的陈东欺雪傲霜,眉目如画。
只是,杜洋注意到,陈东眉头微蹙,眼角似有泪痕,可见即便在梦里,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并不安生。
此情此景,让杜洋感觉心里刺痛,那颗由爱而怜的心,强忍着要做点什么。
他想温柔的抚平她的眉头,吻干她的泪痕。
只是每次都欲行又止,他暗自给自己加油,甚至喊着号子。
这时,陈东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让他所有想做的,只能留在之后悔恨的臆想中了。
陈东醒时,发现自己躺在车里,四周沉寂,只有远处稀疏几盏路灯,勉强告诉她,她已经在她自家小区里了。
看看仪表盘,11点50,自己为什么在这,她觉得脑子木木的。
陈东直了直身子,发现杜洋就在车外,倚着左侧车头,若有所思的抽着烟。
她没有惊动杜洋,而是就式躺下,把手放在脑门上,她要捋捋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陈东一向自视强大,她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个男下属,还是一个年轻的男下属怀里哭泣,就觉得不可原谅。
她直起身,看车外的杜洋,烟火忽明忽暗,红色的微光映着杜洋的脸,显得越发棱角分明,眼神闪动着深邃的光泽,让杜洋的形象瞬间高大。
陈东心里一动,想到杜洋适时的出现,让自己摆脱了刘适文的纠缠,想起他厚实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心里不由叹口气。
杜洋扶着陈东走进电梯,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嘱咐陈东:“这个红花油,一定要记住,冰敷以后,再用这个按摩,一定不要热敷。还有,从下午到这会,你还没吃东西,牛奶和这个三明治睡前吃了,是你喜欢的牌子。记着,先吃三明治再喝牛奶。”
好像陈东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这种暌违已久的关照与呵护,虽然来的猝不及防,却并不让陈东反感。
甚至,她觉得很受用,仿佛自己又回到二八佳人,人人求娶的年月。
她为自己这个可耻的念头感到羞愧。
脸上却不露痕迹,心静如水的样子。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她说:杜洋,今天的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