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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宿命牵绊 一张请帖

一张请帖

清音阁建在梁国公府的高处,从阁中的小书房向外眺望就能俯瞰整个府邸。然而这个时节,北风呼啸,花木凋敝,满目望去竟是银装素裹,看久了反而眼晕。

萧锦玉裹着一件厚重的青玉色大氅,里面穿着簇新的湖绿色箭袖窄袄,领口、袖扣都镶着一圈白色的风毛,头戴暖帽,配上如瓷般的肌肤和额间一点嫣红,愈发显得粉颊桃腮,便如一个雪堆玉砌的白胖娃娃。

她从一顶青呢软轿里低头走出来,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书房方向传出一阵悲凉的歌声:

故国一朝远遁,蟒袍今宵离身;

与其空断情根,不如醉卧红尘。

既非殿上那个谁,何须他来赐平身;

说什么千秋功与罪,且由我荒唐度余生……

………

一字一句都如重锤般狠狠砸在萧锦玉心间,令她整个人身子发颤,几欲站立不稳。

出院迎接的青萝胆战心惊地觑着萧锦玉的脸色,直吓得不敢吭声。

萧锦玉停住步子,努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缓下了容色,蹙眉问道:“这些日子以来,大哥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吗?”

青萝怯怯地回道:“是!婢子们也劝过了,可是,世子爷总是不肯听。而且,而且世子爷还吩咐说,谁也不许靠近书房……”

“你先忙去吧!我自己进去得了。”萧锦玉咬了咬下唇,不想再令青萝为难,便撇开琳琅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青萝还欲劝阻,琳琅已眼疾手快地将她拉走了。

“嘎吱”一声,书房的大门被重重推开。梁国公世子萧铉此时正在里面一边饮酒,一边纵情悲歌。

他脸颊消瘦、形容落拓,哪里还有半点鲜衣怒马、潇洒出尘的俊逸公子模样,更像是个落魄江湖的潦倒书生。

书房正中摆着一个圆圆的黄梨木茶几。萧铉就独自立在茶几旁边,一手抓着酒壶,一手持着竹筷,不时击打着倒扣在桌面上的一只白瓷酒盏。

他单脚着地,另一只脚踩在一只圆墩上,腿部还打着一层夹板。一件宽大的单袍松松地挂在身上,只在腰畔用一条细细的银带系了,更显得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外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他却浑似不怕冷一般,袒露着瘦骨嶙峋的胸膛,衣襟上染满了斑驳的酒渍也毫不在意,只高高仰起头,“咕嘟咕嘟”地直往喉咙里倒酒。

萧锦玉伫立在门口,默默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眼神复杂,心情更加复杂。

这人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被人人称颂的西梁太子?那个永远是光风霁月、如谪仙般的人物,精擅谋断,又思辨敏捷。

这位长兄曾是萧锦玉最为崇拜的偶像,是她打心底里信服,以为可以依赖的力量……怎会是眼前这个形貌落魄、醉生梦死的酒鬼呢?!

屋外的雪风夹着寒气,直扑而入,使得桌上红泥小火炉中的火苗四下乱窜,似乎转眼间就要被扑灭。

萧铉根本懒得转头看一眼,只扯着沙哑的喉咙,咆哮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滚!”吼完,又仰头灌酒。

萧锦玉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嘶吼,反手闭了房门。

一踏进屋中,刺鼻的酒气就熏得她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脚边不知踏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啷”一声轻响。原来屋中横七竖八地翻倒着一地喝空的酒壶、酒罐。

久被酒精麻痹,萧铉的感官已变得有些迟钝。他“咕咚咕咚”地干掉了一整壶酒,才意识到来人并没有依命离开,反而正缓步靠近。

“嘭”地一声,他将手中的空壶砸在桌面上,迷蒙着一双醉眼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他眼窝深陷,瘦削的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神狞恶地直如要吃人的恶鬼一般。

萧锦玉却毫无畏惧,十分平静地与之坦然对视。

渐渐地,萧铉凶狠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慢慢变得凄迷。

他突然一弯手肘,以袖拭泪,飞快地将酸涩的泪意及时掩饰了过去,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身体竟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直挺挺地向着地面倒下。

“小心!”萧锦玉尖叫一声,赶紧抢上半步,险险地托住了萧铉的脑袋。随之,两具身体一齐重重地砸在地上。

萧锦玉半边身子剧痛,强忍着,才勉强不让面部表情扭曲。

萧铉整个人仿佛脱力了一般,喘息了半天才抬起头来,目光却已恢复了往昔的柔和,只是声音依旧喑哑:“玉儿,大哥这副鬼样子没吓着你吧?”

话音入耳,萧锦玉竭力保持的镇定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泪水犹如破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哽咽道:“我,我想来看看你。却没想到,你竟还这般自苦……”

////

礼治郎高士廉府上,穿着一身半旧织锦袄裙的长孙无垢惊讶地捧着一张烫金请帖半天合不拢嘴。

她薄施脂粉,头上梳着个一丝不苟的圆髻,只插着一根素色卷草纹银簪。通身上下简素得竟不像是位官宦家的千金小姐。

一袭儒袍的长孙无忌难得见妹妹如此大的反应,忍不住打趣道:“不过是一张请帖罢了,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坐在一旁的长孙夫人高氏不满地撇了儿子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呀?这可是宫里的请帖。可不是谁想要就能拿得到的。若非梁国公府的兰陵县主遣人送来,凭你舅父一个小小的礼治郎,根本就不够资格!”

她爱怜地轻抚着女儿的背,感慨道:“还是我家阿婢有福气,居然能跟兰陵县主成为闺中密友。日后的富贵必定是无可限量。”

长孙无垢还未答话,长孙无忌已不屑地道:“哼,有什么稀罕的?不过一个亡国奴而已。”

高氏白了儿子一眼,斥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啦!你倒是不稀罕,可是你妹子眼看早都过了十五。按道理讲,也该议亲啦……”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絮叨:“哎,只怪阿娘无能,护不住你们兄妹,又识不得几个人。若是阿婢能这样多出外走动走动,保不齐就能入了哪位贵人的法眼,嫁入一户好人家也说不准呢。若真是那样的话,你阿娘只怕睡着了也能笑醒!”

长孙无忌却直摇头,表示不赞同:“阿娘,依我看,齐大非偶。还是选个门当户对的妹夫才最好。这京城里的王孙公子多半都是些纨绔子弟。那些百年世家又未必肯与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联姻。若是一味地去巴结讨好,只会落了下乘。就算勉强嫁进门去,妹妹也未必能过得很好。要我看啊,那柳述就很不错。人品端正,家世也好,与妹妹正当匹配!”

高氏却犯起愁来:“你瞧着那柳述不错,可是也不知道人家柳家是个什么意思呀?”

长孙无忌沉吟道:“不妨事,我与柳大郎总算是相交一场。若是阿娘和妹子都觉得他不错。改日我便私下寻个机会,问问大郎本人的意思!”

长孙无垢红着脸,静静地听着母亲和兄长谈论自己的婚事,又不便插嘴,只得死死捏紧了手里的请帖,垂头一言不发。

高氏转头征询女儿的意见道:“阿婢,那这宴会?咱还去不去呀?”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请帖,心里到底还是有点舍不得:“这帖子可是得来不易,若是你不去……”

长孙无垢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然地问道:“母亲,女儿听说唐国公府的老夫人与皇后娘娘是嫡亲姐妹。李夫人又曾是前朝襄阳公主的独女。她们虽然不常入宫,可是每回除夕宫宴,都是必定要出席的,是吗?”

高氏怔了怔,不明所以道:“这我可不知道了。好像是吧?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打听起唐国公李家来了?你识得李家人吗?”

长孙无垢的小脸一红,轻轻地摇头,道:“没,没事!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去一去也无妨,多认识几个贵人也没什么坏处。”

高氏一下子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道:“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长孙无忌心思缜密,此时已瞧出了妹妹神色有异,心里不禁一动。

他忽而皱眉开口道:“母亲,妹妹就这么去的话,怕也是多有不妥吧?!”

高氏不解地问:“为什么?有什么不妥?”

长孙无忌背过手去,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在屋中踱步:“先说这出席宴会,总得精心装扮一番。咱们手头上虽然拮据,可也不好让妹妹去宫里面丢脸。这衣服、首饰、车马……又该如何准备呢?再者说,舅父家的几位表姐妹们皆未收到请帖。这次若是唯独妹妹一人前往?舅父或许不会说什么,可是舅母多半要不高兴了。”

高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心知儿子的这番论断颇有道理,不免也担忧起来:“衣服、首饰倒的确是个难题。而且这请帖就只有一张,除了阿婢之外,顶多能带一人陪同。那些庶出的孩子们姑且可以不计在内,可是你舅母膝下的两个双生丫头又该怎么选呢?”

长孙无垢见母亲和兄长都犯了难,心下也明白他们的顾忌。

眼下,母子三人都寄居在高治郎府上。一旦得罪了舅母,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长孙无垢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得,还是很懂事地说道:“既如此,那还是算了吧!想必女儿不去,锦玉也不会恼我。阿娘就当没这回事,不必烦恼了!”

她随手将帖子往桌上一扔,显示并不在意。

可是知女莫若母。高氏见女儿竭力掩饰着眼睛里的失望,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愈发难过起来。

回想起横死他乡的夫婿和那段被庶子们赶出家门的悲惨过往,高氏的眼圈不禁又红了。

她为自己的懦弱无能而羞愧,觉得很是对不起眼前的两个孩儿,便上前紧紧拉住长孙无垢的小手,默默地垂下泪来……

///

清音阁书房内已收拾停当。

杂乱的酒坛子、空瓶子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书房角落里摆上了一株新摘的红梅,用一只雨过天青色的梅瓶插了,煞是好看。

萧铉也简单梳洗了一番,酒意已去了大半。萧锦玉还是裹着那件厚厚的大氅,与长兄相对而坐。

她突然伸出一只如玉般的嫩手,端起一只空酒杯,对着萧铉道:“大哥,给我也斟一杯吧!”

萧铉依言提起酒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前些日子,听说你的宿疾犯了,如今可能饮酒了吗?”

萧锦玉举杯迎上去,莞尔一笑,道:“酒一名解愁,又叫忘忧。醉后就连生死亦可置之度外,一点儿小小的宿疾又何足挂齿呢?”

酒只斟了一半,萧铉陡然收住手势,“嘭”地一声,将壶重重搁在桌上,怒道:“胡闹!父兄面前,你岂可轻贱自己的性命?从前学过那么多圣贤道理,如今都忘到九霄云外去啦?”

萧锦玉目光灼灼地直视着萧铉的眼睛,额间的红痣泛出淡淡一丝血气,反问道:“那大哥你呢?从前的知书识礼,远大的理想抱负,如今又都丢去了哪里呢?”

萧铉持壶的右手微微一抖,左手慢慢紧握成拳,颓然道:“你,你是来教训我的吗?”

萧锦玉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心里边难过,想来找大哥说说话而已。”

萧铉沉默良久,忽而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玉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什么早慧呀,知礼懂事呀,可堪重托呀,这些所谓的称赞统统都不是褒奖,而是一种变相的可怜而已……”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萧锦玉诧异地问。

萧铉苦笑道:“世人哪里有那么多的早慧啊,懂事呀?不过都是为势所迫而已。生于尔虞我诈、风雨飘摇的宫廷之中,要么快快成长,努力求存,要么只有死路一条……你我生为皇族子弟,自始至终就没有任性的权力,更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咱们打小就清楚,除了自救以外,谁都帮不了你。谁,你也靠不住,信不过,对不对?”

萧铉满心满眼都是伤痛,一种源自于内心的哀苦。

萧锦玉心下十分难过,却好言安慰道:“大哥,你别灰心。这不是还有阿耶,还有我吗?”

萧铉双目通红,笑得愈发悲凉:“我已害人不浅,难道还要继续拖你们的后腿?”

萧锦玉急道:“大哥,都是一家人!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呀?”

萧铉颓然坐倒,幽幽叹气:“你虽不怪我,阿耶虽然嘴上也什么都没说,可是我难道能自己欺骗自己,假作不知吗?当年,若非我代替阿耶入朝觐见。在宫宴上,对南阳一见钟情,又听信了晋王和咱们那位好姑母的一番鬼话,回宫后对父王多番劝谏……你我现如今或许还在大梁土地上肆意驰骋、逍遥自在,哪里会沦落到如今这般举步维艰,仰人鼻息的地步?哎,一步错,步步皆是错呀……”

萧铉神情寥落,目光中俱是追悔。

萧锦玉鼻头一酸,道:“大哥,这事儿怎能全都怪你呢?我大梁国力本弱,常年处于夹缝之中,境况尴尬。多少年来,我们都只是隋国的附庸,又被陈朝虎视眈眈。当日的局势已危如累卵。若不举朝来降,隋军一旦倒戈相向,大梁不免腹背受敌,自陷绝境!”

萧铉摇头道:“非也,非也!我记得那时你就曾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一心想着苟全性命,只会被旁人瞧不起。将来就算到了隋都,也必是步步荆棘、如履薄冰。反倒不如拼死一战,破釜沉舟。若真是天不遂人愿,死则死矣,也不负了我萧家祖辈的赫赫威名!”

萧锦玉看见萧铉如死灰般的眼睛里终于又闪动起了点点壮志豪情,心中百味杂陈,回想往事,不禁凄然:“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也太过于意气用事了些……”

萧铉摆摆头,道:“不!你不是年纪小,不懂事,而是比我们这些男子都更加明智,更有远见,也更具勇气罢了……是想我萧氏先祖,当年何等的天纵奇才!不仅能在乱世中踽踽求存,还能为后世子孙谋得一块江陵福地。只可惜生了我萧铉这等不肖儿孙,一夕间主动放弃了祖宗基业,甘心沦为他人鱼肉!可悲啊!可叹啊!”

他羞愤难当,手中的酒杯被捏得咯吱作响。

萧锦玉却不赞同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大哥的原意也是为了萧家好。若是大隋皇室真能履行承诺,不仅能成全了大哥和南阳姐姐的一桩好姻缘,萧家也从此多了一重保障,而江陵百姓又能免于战祸,岂非是一举多得的美事?只不过……只不过,我们终没料到堂堂一国之君会公然食言……”

萧铉眼睛里的火光逐渐熄灭,悔不当初地道:“我记得那时你也提醒过我,说隋国皇室素性凉薄,唯利是图。若无明旨,便不堪足信。而我,却鬼迷了心窍,还言之凿凿地说什么已得了姑父和姑母的亲口允诺,婚事定当无虞。甚至还嘲笑你一个小孩儿家家,哪里懂得什么叫做政治联姻,什么叫做得失利弊……哈哈哈,傻子,你那时心里定然在笑我这个大傻子,是吧?!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只是这笑声无疑比哭声更加令人揪心。萧锦玉一个劲儿地摇头,他也浑然不理!

直至笑出了眼泪,萧铉才一边拍着桌子,一边自嘲道:“萧铉啊萧铉,你这个轻信人言的大傻瓜!坑了自己还不够,竟还要连累全江陵的百姓,牵累到整个萧氏家族!你该死啊,千刀万剐也难恕其罪呀!”

萧锦玉心如刀割,赶紧握住他的手,殷殷唤道:“大哥!大哥!你别这样。这又不是你一个人做出的决定。弃国来降,本就是众臣朝议的结果。阿耶最终也是赞成的呀。你又何必这般苦苦折磨自己?!你,你还是自己想开些,好好保重身子,别再让阿耶操心了?!我,我要去了……”

说着,眼泪忍不住潺潺而落。

萧铉猛然间抬眼盯紧了萧锦玉,眼神变得越来越犀利。他翻手捉住萧锦玉的右腕,森然问道:“你说实话,你此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是不是特地来辞行的?”

萧锦玉浑身一震,暗暗佩服萧铉的洞察力和机敏。

她也不否认,语气坚决地道:“你们的目标都太大,如今谁也动弹不得。唯有我!只有我能去得!”

萧铉死死捏住她的手,连自己的手背上爆出了数条青筋也全然不顾,焦急道:“不行!你去不得。这事儿可不像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无论怎么做,日后都难免会泄露出些许风声。我萧家纵使人都死绝了,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来独自承担!我不同意!死也不同意!”

萧锦玉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娇杏吐蕊。她拍了拍长兄如铁箍般的大手,调皮道:“你怕什么呀?难道还担心我嫁不出去吗?”

萧铉目中似欲喷出火来,怒道:“你别以为这件事儿不打紧。天底下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你只不过是一介女流。闺誉对你何其重要?总不能为着萧家,为了我们,而白白牺牲掉自己……”

萧锦玉收敛了笑容,额间血痣红得赛血,严肃认真地道:“萧家于我有大恩!此次我若不去,便任谁也去不了!一个弄不好,整个萧家族人都可能性命不保,又何谈什么女儿家的闺誉?还担心什么嫁不嫁得出去啦?”

“不行!总之,绝对不行!二弟,”萧铉固执地道,“二弟不是在江陵吗?让他去好了!”

萧锦玉道:“他?哼,大哥觉得可行吗?再怎么说,五叔公也是二哥的嫡亲祖父。虽然他生父过世得早,二哥自小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可那毕竟是他的骨肉血亲?怎能如此残忍地让他去作抉择?”

“可也不能够是你呀!”萧铉犹自挣扎。

“大哥,你放心!”萧锦玉道,“我也未必一定会走到那一步。五叔公和二叔父若是还顾念着萧家,就该好自为之,莫要牵连无辜,否则……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玉儿,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事发,世民他或许还能够体谅,可是唐国公府呢?他们怎肯接纳一个有污点的儿媳妇?你难道也全不在意吗?”萧铉心疼地道。

萧锦玉心如刀绞,微微闭了闭眼睛,陡然一睁眼,额前神光乍现:“我知道!我信得过他。至于其他的……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

///:

这几日,小丫头秋桐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缘儿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那些原先对她爱答不理的高府丫头们,纷纷对她表示起了友好。就连两位嫡小姐房中,那些趾高气扬惯了的大丫头也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就在刚才,大小姐宝莲身边的彩凤姐姐就悄悄塞了一把蜜枣给她。昨晚,二小姐爱莲房里的云双还和和气气地跟她打了招呼,破例让她先取用热水。

秋桐受宠若惊,毕竟自从高夫人鲜于氏将她派过来伺候表姑娘长孙无垢以后,她就再也没享有过这样的优待了。

秋桐心情大好,偷偷在嘴里含了颗蜜枣,双手捧着一个木匣,蹦蹦跳跳地往长孙无垢的院中走去。

还没踏进内室,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明朗的笑声。

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说道:“表姐啊,你喜欢,那可就太好了!这支凤钗啊,算是小妹的一点儿小小心意。别嫌弃,这就收下了吧!”原来是高府二小姐高爱莲难得屈尊来串个门儿。

长孙无垢慌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我怎好意思白拿妹妹的金钗呢!”

高爱莲不容她拒绝,径直拉起长孙无垢的手,直接将金钗塞进她手里,笑道:“表姐说哪里的话,一支金钗而已。咱们好姐妹一起戴,何必还分个你我呀?”

长孙无垢脸涨得通红,突然瞥见秋桐愣愣地站在门口,赶紧招呼道:“啊,你去哪里了?二姑娘来了,也找不到个人上茶。”

秋桐小嘴一撇,顿时有点不乐意了,说道:“梁国公府的兰陵县主送了只匣子过来。夫人唤我去取。我不是刚才走开一小会儿吗?”

长孙无垢见她一脸晦气,说话也丝毫不客气,脸上有些讪讪的。

二小姐爱莲却紧紧盯着秋桐手中的匣子,两眼立即放了光,好奇地问道:“匣子里面是什么呀?赶紧打开来看看!”

秋桐不待长孙无垢开口同意,已将手中的匣子放在了桌上。“啪嗒”一声,掀开了匣盖。

爱莲小姐半撑起身子,伸长了脖子,直往里面瞧去。

只见,一块红绒锦缎上摆着一根羊脂玉雕成的芙蓉簪子,一对花瓣形状的小巧耳坠,还有一串南海珍珠项链。链子上的南珠颗颗又大又圆,形状饱满,一看就价值不菲。

高爱莲直被惊呆了,张着嘴巴半天也合不上,连说话也变得有点儿磕磕巴巴:“这,这是做什么呀?这,这些都是送给表姐的吗?”

秋桐也是第一次瞧见这样名贵的首饰,吓得手都有点儿发酸了。

刚才一进屋子就长孙无垢一通责问,搞得她心气儿不顺,搁下匣子的动静也不小,幸喜没把里面的这几件宝贝给磕碰坏了。

高爱莲还处于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表姐,你这回可是发了大财啦!就这一只耳坠子只怕也不下千金之数吧?梁国公府好大的手笔呀,果然不愧为皇族后裔。这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呀!”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长孙无垢也被惊住了,好半天才想起问秋桐,道:“这,这都是锦玉吩咐送来的吗?还有别的什么吗?”

高爱莲忍不住从匣中捡起珍珠项链,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听到长孙无垢这句问话,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即叫了出来:“什么?你这还嫌不够啊?还想要些别的?”

长孙无垢顿时一窘,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秋桐一拍巴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哦,对呀!我差点儿给忘了。夫人说让小姐您尽快过去一趟,试试看衣服合不合身……”

“什么?兰陵县主还送了衣裳过来?”高爱莲紧紧拽住手里的珠链,一蹦而起,尖尖的嗓音差点儿震聋了秋桐的耳朵。

她红着眼睛,咬着牙,一眼瞥见被压在匣边的那支金钗。

这支钗已算是她首饰中的上品了。这次为了讨好长孙无垢,她才忍痛给挑了出来。谁知跟萧锦玉送来的这匣子首饰一比,简直寒酸得不成样子。

高爱莲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更加恼恨。

她酸不溜丢地抛下了一句:“哼,表姐如今有了这样好的东西,自然看不上妹妹送的这支便宜货了。也罢!云双,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啦。还不走?”

一旁服侍的云双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赶紧快步上前,拾起金钗,垂头跟在高爱莲身后。

秋桐竟然还不知死活地提醒了一句:“二小姐,这,珠链……”

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仍被高爱莲拽在手中的珍珠项链。

高爱莲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啪”地一声,将珠链拍在桌上,气哼哼地向外闯去。

长孙无垢起身想去拉住她,说上几句好话。可是高爱莲的臭脾气上来了,一拂衣袖,冷哼了数声,掉头就走。想拉都拉不住。

长孙无垢无奈地回过身来,见秋桐正捧着那串珍珠项链细细观赏,嘴里还喋喋不休地惊叹:“哇,真漂亮。”目光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

“晨晖院”中,大丫头彩云满面春风地迈进内室。

大小姐高宝莲正坐在炕上,让一个小丫头为她染指甲。

小丫头先把火红的凤仙花花瓣和叶片一齐捣碎,掺入少许明矾,将之混合成一种浓稠的液体细细敷在每一颗指甲盖上,再用片帛严严实实地将每根手指都包裹起来。

高宝莲看见彩云回来了,笑道:“怎么样?那丫头威逼利诱的结果如何呀?”

高宝莲与二小姐爱莲乃是一对双生姐妹花,模样生得有九分相似,可是气质却大相径庭。宝莲气质阴郁,而爱莲却天性冲动。

彩云嘻嘻笑道:“二小姐看来被气得不轻,怒气冲冲地就走掉了。不过呀,那位兰陵县主出手可真是大方。听说她今日送来的东西件件都是珍品,难怪二小姐眼红得都快要喷火了呢!”

高宝莲鄙夷道:“哼,她自小是个什么性子,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咱们都不必出手,她自己就会把事情给搞砸的。”

彩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道:“我听说,表姑娘之前好像不大想去呀。如今衣服、首饰倒是不用愁了。唯一就是不知该选哪位小姐一同入宫。二小姐如果坚持同去,而小姐您又一点儿表示都没有的话,我只怕……”

高宝莲笑得高深莫测,道:“不用担心。哦,对了,今年庄子上的鲜藕都送到了吗?”

彩云莫名其妙地道:“是啊!昨儿就送来了。”

高宝莲道:“那你赶紧吩咐厨房,尽快磨些藕粉出来。送过来,我爱吃!”

彩云还是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只得诺诺应下:“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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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劲爆,新晋小花旦竟爆出花痴的性子!【附图】【附图】#墨先生看到后表示:是我长得不好看还是我提不动刀了。新晋小花旦·顾小姐淡定地看了看微博上附图地拿着她的花痴脸,男主都没有!顾小姐连夜将男主p上,并发微博声明:#超话,小花旦的花痴#说的对,但不好意思,我只对我的墨先生花痴。吃瓜群众: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进来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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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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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深人静之时,楼上总会传来一阵歌声,虚无缥缈惹人欲想一探究竟。此时被窝之中的我害怕的狂抖,猛地一把扯过被子蒙头,总惊恐它会出现一般。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想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它却再也没有出现,但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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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明在第一次被追债的时候,“跑”到了《僵尸先生》的世界。其实他是拒绝的,毕竟被人追,总比被鬼追强啊!!!达摩四大神功叱咤风云!至尊魔法力撼漫威宇宙!大闹天宫!西天取经!封神演义!上古洪荒!证道长生!!!(PS:新书《无限武者道》,跪求收藏、推荐票、......)(PS:新书《我能看见经验值》,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