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的到来有些突兀,令人猝不及防,敏珠闲来无事倚窗发呆,心中思量着宫女和妃嫔之间的区别,以她自己的现状来看,到底还是觉得宫女比较幸福,起码逍遥自在,哪里会有这些你争我抢的游戏。
其实她哪里知道,在辽国宫中的时候,是令嬷嬷把她保护的好,没有让她掺合到宫女的那些明争暗斗中去。要知道,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有黑暗存在,就像影子是跟着阳光存在的。
现下想起在辽国和敏敏的快乐时光,竟是有些感伤,这根本不是她的性格,五年的时光了,“伤感”这个词什么时候和她沾边儿过,可自从被胁迫答应此事之后,倒霉的事情一件紧跟着一件。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被卷进两国之间的政治不会有好果子吃,若不是为了救人,她亦是潇洒行事,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呀,下雪了!”是小翠的声音,惊喜中透着兴奋。也是,宁国难得下一场大雪,据说最大的一场还是五年前太子妃临走前的一场雪。因为特殊,所以被所有人记住了。
皇上和太子妃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故事,为什么这般刻骨铭心,连带着自己都成了大家敌对的对象。
她们不说,不代表没有。
赵王对她的疏离和冷漠,芳菲和小翠掩藏的敌对,还有墨轩对这场联姻无声的抗议——自春药事件之后,很少踏入瑶凤殿。即便来,也是小坐一会儿,二人相敬如宾,倒显得气氛冷淡,尴尬至极,只不过墨轩的修为自是在敏珠之上,最不济人家捧着奏章或是书籍,只是在这里陪她坐上一坐。而她呢,手里捧着书心思也全然不在书上,心中太多的疑惑未解,太多的担心萦绕,接下来的路她没有把握,但在灵光的迫压下,她又非要出色的走完不可。
若是她知道,灵光想保护的不过是真正的凶手而她时,不知敏珠的心里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纠结。
到底还是有孩子心性,芳菲和小翠欢呼着蹦跳到院子中,张开双臂迎接漫天的雪,好不惬意。
敏珠也想融入雪中,碍于身份和芳菲、小翠在场,终是仅想想便作罢,现在的情况,万事还是小心点儿好,被人抓住什么把柄有理说不清。说到底,有理没理又怎么说得清。
“淑妃娘娘,您看,好大、好美的雪,快出来看看啊,宁国难得下一次大雪呢!”芳菲诚挚地邀请,敏珠承认,令嬷嬷总说她心性纯真,鬼机灵也只是用在懒惰和玩儿上。对待人的分辨,多少还是欠佳,尤其,还把她保护的那么好,哪里分得清对方究竟是好心还是歹意。
许是真的被雪的美吸引了,故此忘记了敏珠是抢夺她们皇上心爱之人的妹妹,所以眼中的真诚瞬间便把敏珠掳获,一是玩儿的心性未变,二是她真的好想融入雪中。
走出房门,寒意席面,带着雪花之后的微甜。
晶莹拂面,两颊微凉,踏着早已铺满一地的洁白,触摸到的,是看不见的冰凉,冰在指端,却暖在心里。
忆起以前和敏敏在雪地奔跑玩闹的点滴,犹在昨日,如今远在他乡,敏敏,你还好吗?
“娘娘,辽国的雪也下这么大的雪吗?”今天,芳菲和小翠对自己的态度和往常不同,多了靠近的感觉,好像是故意找话题和她聊天。
敏珠点点头:“和这里一样。”
“娘娘也很喜欢雪呢!”小翠笑着跑过来,手里抓着一大把雪扬手撒向了芳菲,芳菲不留神,尽数落了个干净。
“挑衅我!”说着俯身去抓雪,小翠灵敏瞅准又是一把扬出,芳菲的样子就颇为狼狈了,不甘示弱的抓起两把,紧追两步扬起。
敏珠扬起嘴角,眼前浮现的,是她和敏敏两人追逐打闹的场景。
眼前蓦地有个东西飞速扑来,本能的,敏珠侧身一躲,无奈速度太快,终究还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低头一看,是个揉捏松散的雪球,落在身上散开来,倒没有把她怎么样。
“哈哈……”
“哈哈……”
循声望去,不远处,芳菲和小翠笑作一团,手中分别还酝酿着雪球,“不怀好意”地盯着敏珠是,作势还要进攻。
这么明显地邀请,敏珠自然知晓,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低头抖了抖身上的雪,转身向屋中走去。
芳菲和小翠傻眼了,显然没有料到敏珠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扔掉手中的雪球就追了上来,口中不停:“娘娘别生气,奴婢们只是想逗娘娘开心而已。”
“开心就要往本宫身上砸?”听声音,娘娘确实生气了。
芳菲和小翠这才意识到真正闯了大祸,就算是个不受宠的妃嫔,可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又是辽国皇帝的心头肉,即便对她有偏见,这么明显的进攻也太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中了。如松hi告状,任皇上再怎么想要帮助她们也不能作罢,就是表面功夫也把她们惩治一番。
“啊——”芳菲正在思考着怎么把这件事化到最小的伤害,就听走到前面的小翠一声惊呼,竟是停了下来。
待看清之后,心下了然,果然是这样,主子们都爱这样欺逗下人们。
敏珠手中颠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贼兮兮笑看着二人惊讶的表情,颇为自己的行为自豪。
两声尖叫之后,芳菲和小翠跳开来各自为战,三个人,分不清敌友,哪有敌情打哪里,谁离自己近打哪里,瑶凤殿的院子里顿时热闹开来。
敏珠只是笑着和二人追逐,嬉笑,却从未开口说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小翠颇干沮丧。
是啊,本想用独特的方法刺激敏珠,没想到刺激半天什么也没有刺激出来,反倒是心中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怎么办怎么办?”小翠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口中半天就重复了这一句话。
芳菲托腮凝思,完全没有理会小翠的牢骚。
“自始至终,一点儿小姐的样子都没有,会不会是你直觉错误?”小翠向来相信芳菲,芳菲有她身上找不到的稳重和考虑事情的周全。她说淑妃娘娘身上有着和小姐酷似的影子,仅凭这一点儿不合理的直觉,她们就付诸了行动,只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
芳菲摇摇头,无力地放下手,趴在桌上:“不知道,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是话说回来,晏太医是如何相信我们的?”小翠歪头问。
“这还不简单,每个人的体质各有特殊性,就好象脉象可以暴露这个人是男是女一样,尤其是小姐以前中过毒,自是更好区分。”芳菲说着,眼睛逐渐亮起来。
与此同时,小翠也是一脸惊喜,弹跳起来:“这么说,晏太医是有把握的喽,不然怎么会任由我们胡闹。”
“他缺的只是一个证据。”
两人一拍即合,却为从何处下手而焦躁不已。如果嫁过来的是小姐的话,消失的记忆和改变的容貌还有身份的替代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现在辽国,长相和梦瑶一模一样的太子妃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
如果嫁过来的是真正的敏珠,即便声音可以模仿,但是同样的体质难不成要她以身试药,为的就是迷惑皇上?她不是辽国皇帝的心头肉吗,这种残酷的做法对自家女儿也施展的出来?而结果只是想让宁国臣服。
牺牲一个人,得到一个国家,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个交换若是成功了,太有价值!若是不成功,顶多也就损失了一个女儿。
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