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敲了敲门,这是清风阁,萧浠祖父住的小院子,虽然舒云院是“院”,但占地却不小,萧浠之所以拉着穆沣挚转了一圈,是因为院子坐落在?山山腰上唯一一块平地,他们一家可以说是山主了。
其实不是萧浠祖父,而是外祖父,但是萧浠随母姓,又是随外祖父长大的,因而叫祖父。
“进来吧。”一个苍老却不显无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安景带着穆沣挚走进去,虽然已经把萧浠支开,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把周围的墙沿扫了一遍,才放心的让穆沣挚走进内室,自己守在外面。
穆沣挚打量着眼前的老者,白发与黑发参半,白发覆在黑发之上,如同雪落于黑发间,发髻上插着一只枝丫一般的玉簪,一身白衫,飘飘欲仙,扫了一眼,穆沣挚低下头,向老者行礼道:“想不到奕乾大师竟隐居于此。”
老者挑眉,也不避开他的礼,也不反驳:“你如何觉得老朽是奕乾师?据老朽所知,奕乾早已经因为修为俱损而逝。”
“前国师奕乾,入朝时不愿透露姓氏,只说单名乾,先帝特赐封号奕,后任职两朝,宣晔十三年皇太子出生,传闻大师修为俱损,只有玖瑶皇后知道大师其实是离开了京城,多年无所踪。今日孤随太傅出宫游历才知道原来奕乾大师在涔北。”穆沣挚直起身子,平静的看着他,目光不躲不闪“如今孤还知道了一件事,国师姓萧。”
萧乾兴味盎然的看着他,终于笑了,对他行臣礼:“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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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浠被安景“忽悠”去捉鸡了,她早就看中了一只肥鸡,很快抓去了厨房,和碧菀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萧浠运轻功跳回音栀阁,飞快的从窗棂暗处打开一个机关,找出一张纸。
这是她之前让人从外面找来的图纸,上面绘着一个少年,眼角微挑,鼻梁高挺,眉峰凌厉,唇似微微带笑,眸子里却一片冰凉——竟与刚刚舅舅带回来的“木子卿”长得一模一样,
果不其然。
太傅带回来的人能是谁?何况并没有听说太傅犯了什么错被削职,这个木子卿名字巧,相貌不可能也这么巧。
既然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好了。
看罢,萧浠抬手拿起笔,就着未干的墨在图纸上添了几笔,变为一张字符。本来画用的墨也浅,一下子就被盖住了。
不出半刻钟,萧浠又回到厨房,悄悄拈了块点心,她不紧不慢的走到清风阁,略一思索,翻上了墙,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安景,发现安景没有注意到自己,萧浠放心的整个人踩在瓦上,轻轻悄悄跳进了院里。
一步,两步……很好,舅舅没有看到她。
她猛的扑过去,想要拍他的肩,以报上午被吓之仇,不料安景悠悠然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反而把她吓了回去。
“嘶……”萧浠倒吸一口凉气,与此同时,穆沣挚和萧乾从里面走出来,正好看到萧浠张牙舞爪的样子。
完蛋。
萧浠假作淡定的收回手,咳了咳,转身向祖父行礼,神态自若的准备离开。
安景却没有放过她:“外甥女,找舅舅什么事啊?怎么就走啦?”
萧浠僵着身子没有回头,片刻后才淡淡的说:“哦,刚刚看到一只鸟飞进院子里,我一路跟着追回来到了清风阁,然后就过来啦,没事没事,我走了。”说罢,灰溜溜的走了。
萧乾看着萧浠的背影,呵呵一笑,对穆沣挚说:“这丫头怪招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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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安景和穆沣挚关系不错,安景打小没个正经,整日嘻嘻哈哈,却也是有真才实学,看着穆沣挚被“太子”的头衔禁锢着,天天逗他,又想起来自家小外甥女性格“开朗”,于是带着穆沣挚九州游历之前,先带他来舒云院,想着让他看看这里的藏书,和萧浠认识认识,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去。也让穆沣挚走出低沉。
舒云院的藏书是之前萧乾做国师前后私下收集的,堪比皇宫藏书,但又多了不少禁书,更加丰富,看完这里的书大有益处。
想的其实挺好的。只是他忘记了自家外甥女的德行,见色忘舅。
五个人坐在桌前吃饭,安景有些阴沉的看着萧浠目光灼灼的盯着穆沣挚。
“子卿哥哥,来碗鸡汤吧,碧菀姐姐做的鸡汤味道极好。”
“好。”
“这是?山特有的野菜,我和姐姐昨天去山上摘的。”
“嗯。”
“这是用院子里自流井水酿的荷叶酿,荷叶是我前段日子去上下摘的。”
“嗯。”
穆沣挚明显还有些拘谨,但并不影响萧浠献殷勤,更加不影响安景生闷气。
“食不言。”
安景终于忍不住了,抢在萧浠准备开口前敲敲桌子,警告道。
萧浠撇撇嘴,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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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星空格外好,月色似水,洒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上,星星扑闪着,如少女的眼睛,风拂过,吹来林子里虫类的歌声。
萧浠百无聊赖的坐在书桌旁,桌子上摆着一本书,被她打开了其中一页,另一边放在几个奇形怪状的石头,她扫了几眼书,笑得十分诡异。
舅舅让她后天带“木子卿”去藏书阁,以后每天一起去看书,她准备试试他,祖父的一生学术手札都给她了,不要求她学的多好,时不时也会指点她,也算是“真传”吧?
卦准备好了,就等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