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至,两人在门口汇合。王宽站在挂着“王”字牌子的马车旁,朝小景挥挥手,示意她过来。小景小步行,脑中一直提醒自己,公事私事要分明,既然出来办事,就不要胡思乱想。想清楚之后,便小跑至马车前。王宽伸出手,让小景借力上车。两人上车之后,马车缓缓行了起来。
马车里,摆着一小桌,放着两杯茶盏。王宽拿起其中一杯,用茶盖拂去挂在上面的水珠,“喝吧,温着呢。上次看你还蛮喜欢明前龙井,这次还泡的是。”
小景拿起茶杯,缀了一口,的确不错,比起上次喝的味道更妙。王宽看小景眼睛透出来的满足感,看来这次沏的不错,不枉他让小丁将上次初雪收集的雪水用来泡这明前龙井。他喝茶时候,隔着杯盏瞧她,今日这少年郎扮相太过俊俏,真怕到清风阁被什么图谋不轨的人盯上。清风阁乃开封独有一家,清歌雅调的阁宇,大多文人雅士朝廷官员消遣多会去那里消遣。虽说大多人去那只为了消遣听曲,却也有暗地里的皮肉买卖,那里头算比通常的娼馆好些,却也鱼龙混杂,也算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二来小景个女儿家不太适合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怕会吓着她。
“小景,一会儿进了清风阁,就跟在我身后,尽量不要四处张望。”
“好,王大哥。”
小景心想,那清风阁虽是听曲地,却也是鱼龙混杂,她论武功拿不出手,论聪慧也谈不上什么,能不添乱就不添乱吧,一切听王大哥的。
马车南行东拐,穿过宣德楼,行至甜水街,又绕了几个说不上名的小巷,便到了清风阁。王宽先下了马车,伸手把小景扶下。这立马就有伙计在前头招客,弯腰满脸笑容招呼二位,伙计在这清风阁当差许久,怎么分不出雌雄?这右手边的公子,一身月牙白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如假包换的真公子。而这左手边的公子,身材娇小,一张鹅蛋粉脸,粉面红唇,一双晶亮的眸子四处滴溜,怕是第一次来着清风阁,真真的娇娘子是也。这些年,女扮男装的不在少数,伙计也不讶异,能挣钱就行。
“来,两位公子里边请。”
“来个二楼雅间。”
“得勒~”
伙计带着两位公子上了楼,刚好是正对这大堂唱曲儿的雅间。淡绿色的水纱烙花窗纸,水碧波的垂柳帐子,水曲柳制成的圆桌上放着两杯沏好的茶,旁还挂着紫香木的琵琶,算得上雅间。王宽让小景坐下休息,自己往窗边走去,正打开窗刚好是大堂唱曲儿的地,的确不错,底下坐着的人做些什么干些什么一览无余,王宽用扇子敲了敲了手,以表满意。
王宽望向四周,有几人举止诡异,不似听曲,一味寻人。王宽紧盯几人,忽地,一琴声起,曲调悠然自得,如潺潺流水声,引得人惬意。可谓是曲意深长,神情洒脱,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小景探出头来,想瞧瞧何方神圣竟琴艺如此绝妙,一瞥,竟瞧见有几人正急匆匆往后院走。她扯了扯王宽的衣袖,深处手指了指几人离去的方向,“王大哥,你看。”
“走”王宽从衣袖中掏出张票子,放在桌上,和小景快步下楼。
此时,斜对间的正好开了门,打眼看见两人下楼,那出来的人倚门邪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炤王爷的心头肉,倒是好巧。”
话说,两人下了楼,往那后院赶。前头的人,像是察觉到什么,快步离去。王宽生怕跟丢了人,直接拉着小景跑了起来。此人,定是日日在这附近活动,小巷中穿来拐去,好在王宽看过开封地图,倒也没跟丢。两人在拐角处,看一身材壮阔着紫衣的大汉进了茶馆。两人紧随其后,挑了一靠窗的位置,正巧可看到这男子坐在那品茶,一动不动。没过半个时辰,男子开始瞟向窗外,正对“芸记酒楼”。一开始,还有所警觉,之后,便肆无忌惮地盯着对面的酒馆,就算是要吃酒也不必如此心焦吧?
王宽附耳对小景说:“这酒馆怕是有些问题,你去查查,记得在四周打探打探。”
小景小碎步地跑了,耳根子还泛红,怎么王大哥今天凑的这么近,都呼吸不过来了。下了楼,小景出了茶馆,掂了掂腰上系的翠色的锦绣荷包,是些铜板,是小景转身要走时王大哥给她的。小景环顾酒馆周围,尽是些小食摊贩,还有卖些花坠子的。小景会意,拿着小荷包,在摊贩旁转来转去,其实是为了打探酒馆消息。她假装要买些零嘴,和摊主攀谈,询问酒馆怎的还不开门,这老板的身份。她瞧着问的差不多,拎着买下的些零嘴,回了茶馆二楼。
“王大哥,我问清楚了。这芸记酒馆的老板是个女的,叫芸娘。自小开封长大,早年丧夫,一人苦苦经营酒馆,摊贩说这酒馆一般午时才开。”小景把零嘴放在桌上,伸着身子凑近王宽轻轻地说,生怕被人听见了。“王大哥,你说的多和街坊邻居小食摊贩打听果然有用,得到了许多有用消息,不过也买了很多东西。”小景挠挠头,把腰间的翠绿锦绣荷包递于王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宽笑笑:“做的好,小景,打听到的消息很有用处,银子花的多少无所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两人轮着盯那男子。日头正正挂着,午时到了,酒馆却还未开门。突然,二楼正对酒馆的窗台上多了一罐酒,紫衣大汉匆忙下楼,两人紧跟其后。酒馆一楼,王宽递了一壶热茶给小景,小景接了过去,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二人从两边追了出去。
小景先看见了那大汉,大喊一声:“喂!”
大汉先是疑惑,何时认识这拎着壶娇俏少年,而后反应过来,正要逃走,王宽从身后包抄。此时,小景一壶热茶直接扔向大汉,大汉正要躲,被王宽右臂锁住喉咙,不得动躺。大汉一想完了,这被抓了,定会痛不欲生,还不如在此了结生命。想毕,从领口处掏出黑色药丸,正要喂进嘴里,却被娇俏少年一根胡萝卜塞得满嘴,毒药也被夺走。
“这样就能放止他服毒自尽了。”小景软糯声音出口,一时将两人就唤回,毕竟小景一顿操作猛如虎,连王宽都惊呆了,这胡萝卜哪里来的?小景眉眼弯弯,觉得自己聪明了一回:“前面追他时,瞧见有卖萝卜的。我看那戏文里唱的总有人服毒自尽,这萝卜塞嘴刚刚好。不过,我这萝卜还没给摊贩钱,等会儿再去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