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县派人送来一张请帖,要宴请文龙,为文龙启程去京师会试饯行。
文龙让阿玲挑了一尊上乘的观音塑像,包好带上,作为送给王知县的礼物。
酒席上,对着一大桌的客人,王知县说了很多鼓舞人心的话,文龙备受鼓舞。
“我预祝陆先生定能登甲高就,有朝一日,定是天子门生。”王知县举杯祝贺。
“多谢王知县鼓励栽培,文龙一定发奋用功,尽力而为!”
文龙酒力有限,也怕酒后失言,不敢多喝。宴席一散,文龙就早早回了土楼。
……
转眼过了年,文龙拿到了县衙的禀传,出发去京师参加会试。这次远行,还是大海一路陪伴。
“大海,你是我的福星,头一次和你登船闯西洋,跌了一跤,赚了一个老婆。第二回到福州乡试,中得亚魁。这第三回陪我来京师,会试只取百名,你说我能中吗?“文龙笑问。
“诶,阿龙,我还真是你的福星。”大海故作惊讶,又道,“禀陆老爷,这次春闱,定拔得会元!”
“好,借福星所赐,到时,一定会封官加赏与你,国家用人之时,不可埋没了擒贼猛将。”文龙笑着应和。
“多谢老爷,小人只是匹夫之勇,只会在老家烧瓷,抱老婆生孩子的命。”大海玩笑道。
“嗨,埋没人才,可惜呀。”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
京师,应天府。
二人登上京城西北的狮子山。在阅江楼建好的台基上,此地雄盛,长江如虹贯。
文龙跟大海讲起大明开国文臣之首的宋濂。
“金陵为帝王之州……我读过这个大儒的文章,只可惜,这个曾经是永乐皇帝的老师,到头来,落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大海,做官不易啊!”文龙继续道。
“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文龙念起北宋名臣王安石的诗句,一番感慨涌上心头。
“阿龙,过足官瘾,我们就回土楼养老,到时我们哥俩在土楼天天晒晒太阳,钓钓鱼,颐养天年。”
“古今都少将相,能有这享得这份清福?”文龙莞尔道。
二月初九,文龙坐在号舍内,开始连考三场。桌上是三根蜡烛,笔墨纸砚。比起上次乡试的炎热,这回,是冷得够呛!文龙的神思又在某一瞬间,回到了前世的高考。
回过神来,文龙又回到了四书五经之中。
二月十八,文龙方走出贡院。
“阿龙,考得怎样?”大海一见到阿龙就喊。
“糊名了,听天由命吧!”文龙虽一身疲惫,此时也有几分难得的轻松。
“有我福星在,放心吧阿龙。”
大海没有拉文龙去下馆子吃大餐,这次很识相,跟着文龙直奔客店,先洗澡睡觉。
二月二十八,会试发榜。
“恭贺仁永兄高中!”一个闽籍的朋友向文龙道贺。
“多谢,多谢!”文龙盯着会试的黄榜,却有些战战兢兢。
文龙中得会试第三,已经是一名大明王朝的贡士。
“阿龙,你已经可以算是进士啦!”大海欣喜若狂道。
大海说得没错,会试到殿试,那是等额录取。贡士,再过一场殿试就是进士啦。
文龙却还是有些战战兢兢。
回了客店,大海问文龙为何考中了却高兴不起来。
文龙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开口道:“大海,你可知太祖当朝时的‘南北血榜案’?”
“南北血榜?”
“是啊,洪武三十年,春闱会试,发榜收录进士五十余人竟全都是南方人,后来北方士子不满,群起议论最后在京师贴满大字报,闹得满城风雨,最后,洪武帝把几个考官凌迟处死,状元陈安也被处死。”
“还有这事?!”被文龙这么一说,大海也觉得这皇榜简直成了生死名册。
“这陈安状元,也算是你的老乡啦!”
“哪里人?”
“闽县。”
“考中状元也会丢命!”大海打了个寒颤,摸了摸后颈。
“这是天子的大明。”文龙说得意味深长,他也不希望大海能听懂。
……
三月初一,明成祖亲策于廷。
皇宫内,奉天殿丹墀东侧,陆文龙和一群新录取的贡士朝北而站。丹墀东侧,也站着五十来号新录取的贡士。
鸿胪官请朱棣升殿,一阵鞭炮齐鸣,百官行扣头礼。
少顷礼毕,一个执事官举着策题案来到殿中,内侍官接过策题递给礼部官,礼部官接过,放置在案上。这时,另一个执事官举着策题案由左阶而下,放置在御道中。
贡士们朝案五拜三扣,然后又侍立丹墀东西两侧。
执事官再将策题案举到丹墀东侧,鸿胪寺官奏告仪式结束。一阵鞭炮声中,皇帝退殿,文武百官也依次退出。
文龙头一回见这阵势,不免觉得几分庄重。
考试开始了,就在丹墀两侧的试桌上,露天应考,在阳光下答卷。
面对考题,文龙想起和田云的纵论天下,他洋洋洒洒,从发展民生到抗倭图强,写了几千言。
文笔老道,书法凝练。
……
三天后,殿试读卷。朱棣坐在御案前,看着读卷官呈上来的前三名。朱棣一看,第三名为第一为马铎……看到第三,为陆文龙,朱棣龙颜大悦,时值壬辰龙年,龙年取士,有文龙现身。
“这名字好应景啊!”朱棣暗自嘀咕一声,台下的读卷官都没听清。
朱棣御笔一挥,钦定了状元、榜眼和探花。
此时,文龙正在京师一家酒馆和一帮同乡小酌,他还不知道,就在他举杯的当口,已经中了一甲探花。
两天后,金殿传胪。
放榜啦!
文龙早早站在丹墀东侧。
一执事官高举黄榜来到丹墀御道上放好,传制官高唱道:“有制!”
一帮进士齐通通跪下来。
传制官高声宣读:”壬辰年三月初一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第一甲三人,状元马铎,榜眼林志,探花陆文龙……”
进士们有随口令俯身、起立,拜了四拜。
执事官举着黄榜案出了奉天门左门,将黄榜张挂在长安左门外。
文龙随着人群涌出,来到长安门外观榜。
这时,陆文龙没有想别的,他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家人,还有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