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生本不想拖无关之人下水,但张文赏这种人他很不喜欢。将完颜珣当成他自家的丰王,还替对方买自己的喇叭制作方法?所以将张文赏拖下水,他心里并无愧疚。
张文赏暂时还没来,对他的审问仍在继续,赵扩问出心中的疑惑:
“就算被完颜珣知道韩同平做生意,那又怎么样?难道韩同平做生意他们就要杀?”
周复生一脸为难样,赵扩心里大为不爽,下达一道命令:
“必须回答。”
“早就听说余相才智非凡,皇上所问之事,余相能不能解惑?”
余端礼白了眼周复生,他的确猜到一点原因,哪能说出来:
“我哪知道?皇上问的是你,你是此案的主办,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见赵扩的怒火又添了两分,周复生不敢再耽搁,只好硬着头皮说:
“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得罪人,你们刚才也说过,不会因这些事加罪于我,那我说了。韩相一生以北伐中原、恢复失地为己任。大家也知道,干什么事都得花银子。无论走亲访友、聚会商量等等,所以为什么官职越高的薪俸越高,因为他们做的事不一样,花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韩相一生鞠躬尽瘁,任劳任怨,甘为孺子牛,为国花银子的地方那是太多了。就算他工资、他薪俸高,也经不起那样折腾。可能金人以为韩大人在外面从商,笼络那些商人,是韩相授意,我说的是金人以为。他们刺杀韩大人,其目的是想破坏韩相的经济来源,斩断他的左右手。以上是我的猜测,也不知对不对。”
韩侂胄听得又惊又怒,他惊是从未想过是金人下的手。怒是周复生说得虽非常有道理,中间那些话,凭他的智商还是能听出来,可谓是连咒带讽。更可恨的是他的确是在背后从商,马行是他的一大主要经济来源。周复生说得不错,花银子的地方太多,那点薪俸真不够他们花销。这些东西被赵扩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对方心里又会大打折扣。
赵扩虽惊,脸色却有些奇怪,转过头去干咳几声。余端礼人老最沉着,最先开口:
“应该是这样的,如此金人杀韩大人的动机已成立。我们没抓到人,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要有真凭实据才行。”
在周复生旁边的关原一直没开口,这种场合他想开口也不行。听完周复生的这些猜测,对他简直佩服到极点。他们从未想过金人,要是韩侂胄被杀,他们还有可能会想到是金人的阴谋。周复生说的这些非常合理,就算现在抓不到凶手,他们也认定是金人干的。
赵扩接道:“余爱卿说得是,一切要有真凭实据。这种事,猜得再好也没用。”
周复生好奇问了句:“要是抓到凶手,大家准备如何对付金人?”
“开战,”韩侂胄有些越权了,怒声说出:
“金贼乃我大宋生死仇敌,不为平儿,我们也不会放过金贼。若此事证实金人所为,我愿领军北伐,杀尽金人,收复失地。”
“韩相不可,”余端礼赶忙劝阻:
“就算要与金人开战,也要上下准备充足。现在如果仓促开战,只会对我军不利。金人并不怕,他们在军事上比我们准备充分得多。这些年我们忙于政事,一旦大战起,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韩侂胄怒瞪着余端礼:“我有把握能战胜金贼,你们只是看到以前那些,都被金贼吓怕了。我可以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战胜金贼,甘愿以死谢罪。”
赵扩皱了皱眉头,收复失地是他最大的愿望,他当然想。可他也知道,现在他们才扫开朝中一些绊脚石,主战派逐渐掌握大权。许多东西都没准备好,若是开战,定如余端礼所言。见两人争执起来,赶忙劝道:
“两位爱卿不要说了,这些都只是周复生的猜测。还有一位证人没到,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可能被战和不战搞生气,大家都没了语言。韩侂胄和余端礼坐回自己的位置,他们不但有坐位,面前的桌案上还有一杯茶。周复生左右看了眼,椅子还有几把,又看向赵扩,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赵扩恼周复生问出这种不和谐的问题,假装没看见。就这样三人坐四人站,等了一会,张文赏赶到。
张文赏这种身份,见赵扩的时间多了去,进来时宠辱不惊。一看周复生在,几个老大沉着一张脸,韩侂胄看他的眼神还有不小的杀气,有些莫名的心慌,赶忙朝赵扩拜下:
“臣拜见皇上。”
他们这种大臣拜皇上,并不需要下跪。只是双手合在前方,脑袋低下,周复生又学了一个礼法。
“张爱卿,几位金使来京,一直是由你陪着,你可发现他们有何异常?”
张文赏第一眼看的就是周复生,他怀疑是不是周复生说了什么谗言,恨恨瞪了对方一眼:
“回皇上,臣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只是几位金使对周复生很感兴趣,让臣带他们到平治街童车商楼,参加他的活动。还为他捧场,买了不少童车。”
现在赵扩几人哪相信周复生和几个金使有什么名堂,赵扩说:
“买童车,看来这些金使也喜欢他们的童车,这是好事。在当天的活动中,你们有没有碰到韩同平韩大人?”
张文赏呆住了,他以为周复生说过喇叭之事,没想到赵扩会问他韩同平。猜不到是什么意思,只好实说:
“碰到过韩大人。”
“你有没有给几位金使介绍过韩大人?”张文赏的声音刚落,赵扩的问话声传来。张文赏虽未猜到,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低着脑袋回答:
“完颜珣的确问过臣,臣只说韩大人年青有为,其它没说什么话。”
“啪”一声大响传来,韩侂胄知道很失礼,想到韩同平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神,韩侂胄就恨不得一刀将张文赏的脑袋砍下来:
“张文赏,你只说过那些话?没介绍同平是我的亲侄子?没说同平是临安马行的实际东家?没介绍当天围在同平身边那些人是谁?”
张文赏被这一番怒气吓得不轻,抬头一见赵扩也是一脸怒意盯着他,扑通一声跪下:
“皇上,臣绝对没给完颜珣泄漏过任何消息。他问过臣,韩大人身边的是些什么人,臣虽认识一两个,其他人并不认识,哪会给他介绍什么?请皇上明鉴。”
张文赏虽没有承认,他们又掏一点东西出来。已知道张文赏和完颜珣聊过韩同平,赵扩和余端礼有大半相信,他已向完颜珣泄密,韩侂胄完全相信。只是这种事对方不承认,谁也没办法。韩侂胄气得有些抓狂,一直没开口的关原发话了:
“张大人,那天许多人都看见,你一直和完颜珣在一起。要不是你说,完颜珣怎么会知道那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问这些有关韩大人之死,证实金人是不是凶手。要是你不承认,我们很怀疑你和金人一伙的,是为了给金人掩盖罪证。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掌握大量证据,一旦查出是金人所为,而你又撒谎,到时你再狡辩也没用了。”
“金人是杀韩大人的凶手?”张文赏脑袋里,仿佛突然出现数万只苍蝇。韩侂胄走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
“说,你有没有给完颜珣说过那些话?”
张文赏的胆子本就不怎么大,又被关原一番恐吓。现在说的谎还能重新回炉,要是真被他们查出来是金人所为,到时自己再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也不管得不得罪韩侂胄,朝赵扩叩了个头:
“皇上,臣一时糊涂,的确给完颜珣说过,韩大人身边那些是商人。完颜珣问为什么有那么多商人围着韩大人,他问了好几遍,臣以为这些事并非什么秘密,就算臣不说,他也会从别人嘴里知道,所以臣就给他说了。就算韩大人是金人所杀,这些话和他们杀韩大人有什么关系?”
张文赏虽承认了,没想通这些话和金人杀韩同平有什么关联。韩侂胄一把将他提起来,被赵扩打住:
“金人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也有脑子,就不会先想想吗?你先回去吧!待我们抓住凶手,再说你的事。”
张文赏满含毒怨看了眼周复生和关原,灰溜溜走出御书房。现在周复生的那些推理都已经成立,赵扩下令:
“周复生,此案是由你负责,那就必须负责到底。抓凶手之事,就拜托你了。京府衙门和禁军会全力配合你,早日抓住刺客。”
这几人的表现,周复生看在眼里,他有些替大宋感到悲哀。大宋的国力并不比金国差,军事上弱了一筹。他估计,就算抓到金国刺客,这帮人也不敢开战。就算韩侂胄再怎么强烈要求,朝廷这关也通不过。
“能不能抓到刺客,就只有靠运气了。我有一计,要是不行,抓住他们的机会非常渺茫。”
“你有何计,”韩侂胄走到周复生面前,要不是有赵扩在,他可能要一把将周复生抓住:
“只要能抓到那些金贼,无论何计皆可一试。”
虽未证实是金人所为,韩侂胄已经认定他们是凶手。周复生装模作样想了一会,说出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