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子上的男孩紧皱着眉头,咬着毛笔,眼神纠结地看着桌面上的字。坐在一旁的元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字。
“人之初。”她小手指着字,对着他说道。
男孩小声小气的,像是没有底气,“吼……吼……仍。”
“人,ren,再看一下拼音,我刚刚教你的r。”
“r,en……”他小心翼翼地抬头余光看向元墨。元墨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拍了拍他的肩,提醒句:“认真点。”
“连起来读,r,en,ren。”“ren。”
元墨看着字,没有给他一个眼神,默许地点点头,“嗯,很不错,继续下一个,之,zhi。”
男孩原本以为元墨会看他一眼,哪知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只能闷闷地念着:“zhi……。”
木屋点着蜡烛,木桌上的一男一女说着话。小小的女子头还未有桌子高,屁股下垫着书才勉强超出桌子。
男孩比女孩高,低着头便可以看见书上的字,开口说的话却不如女孩的清晰,完全是青涩的。女孩耐心地教着他。蜡烛的金光打照在她脸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意外的柔化。
男孩时不时地偷瞄女孩一眼。
地上的影子被蜡烛的光拉长,好似他们拥抱在一起。
早晨,男孩被屋外烧火的声音吵醒,半眯着眼睛,原本迷迷糊糊的,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匆匆忙忙地穿好鞋走出去看。“扑”的一声把木门推开。
正在门口用火烧着草木灰的元墨吓地一个激灵不小心变回了原体。男孩看见她似乎急了,急忙抱着她离那火远点,把她翻来翻去检查有没有烧伤。
男孩松口气,“hai吼霉屎(还好没事)”。元墨有些不高兴地踹了他一脚,跳了下来又变回原样,看见草木灰已经熄灭凉了许多,她双手捧着装进一个瓶子里。
男孩疑惑地蹲下戳了戳她的手臂,又指这个黑色的灰。“……什……磨?”
元墨一边把灰装进去,一边解释道:“草木灰,洗衣服去污渍的,洗你身上吃东西留下的油。”
男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元墨不理他,转身拿起盆装着他的衣裳撒上灰,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便走去湖水清洗他的衣物。
男孩看出她眼里的嫌弃和认命,一个小小的身体双手捧着他的衣物,走路有些一歪一歪的,他嗓音沉沉带着笑,眼神忽然间浮现出温柔,像是要把那个人进一步加深,刻在心里。
落日余晖消失得干干净净,天空是纯粹的黛蓝色,晚上晃晃悠悠地卷过几颗星星,从天边吹来。
元墨站在凳子上,头上用块布包裹着,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她紧鼻着眼睛别过脸,用锅铲翻炒着锅里的兔肉。
太难了,这个世界太难了……
元墨发泄似的炒着菜,像是跟它过不去,几块肉被翻炒了出来。记完拼音的男孩探头探脑地从房门伸出头,看着暴躁元墨在线炒菜,不禁勾唇一笑。
“ke……ai……”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元墨朝男孩房门那叫了一声“吃饭。”
男孩慢慢地推开门,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桌子上吃饭的元墨,他开心地跑过去坐下。
三道菜味道都不错,他又瞧了另一道菜。黑糊糊的兔肉看不清它原本的肉色。元墨注意到他的小表情,以为他嫌弃自己做的。
闷声道:“爱吃不吃。”
男孩听见,急忙摆摆手,“池……。”说完,便夹了黑糊糊的兔肉,塞了一块又一块,语气含糊道:“好……池。”
他竖起大拇指,认可地点点头,但脸色却不太好。
元墨见他这样,心里忽然闪过从未有的情绪。
这个……傻子。
吃饭过程中男孩吃那盘兔肉最多,最后像是吃饱了,只剩下几块肉留在盘子里。
。
半夜元墨趁男孩睡着,偷偷摸摸地打开柜子,把兔肉塞到嘴里。脸一个扭曲吐了出来,小声地咳了咳。
怪怪的糊味吃在嘴里,苦涩的味蕾刺激到她紧皱眉头。
怎么这么难吃……这小子不是一般的傻……
元墨干吐了一下,又拿了个绿豆糕放进嘴里,像得救似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因为开心过头,九条尾巴毫无防备地露出来开心地摇了摇。
男孩一般睡眠很浅,听见咳嗽声便在门缝隙瞧了瞧,正好瞧见元墨开心地吃着绿豆糕,九条尾巴兴奋地摇了摇的样子。
男孩不由地一愣。原来有九条……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到这里,长长的眼睫敛着光,一双血瞳有些阴郁的眼神注目着她的背影,忽然产生的占有欲和抑郁紧紧地盯着她。
元墨好似察觉有什么不对劲,转头一看,男孩早就察觉她的动作,速度快地移到门后。他透过门夹小小的缝隙看见元墨吃东西鼓着腮子的模样。
眼睛似笑非笑,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在元墨的照顾下,男孩会说话了,也懂得了世俗。当初个子小的男孩已经长高了不少,但元墨没长……
自从男孩懂事了,学会自己洗衣做饭,抢着元墨的活干。以前是元墨照顾他,现在两个人颠倒。
元墨知道他已经会说话了,便给他取了名“易漠”。
易漠不喜欢出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会吓到人,但每次见元墨小小的一个去又不放心,毕竟元墨长相好看,怕她被别人抢走。
每次元墨见易漠想出门又碍于讨厌眼睛的缘故,元墨已经鼓励他好多次了,他却没听进去,只能施法让他的眼睛变成与众人一样的。
上街的易漠总是紧紧地护着她,路上总是有男的往她脸上瞧,他就恨不得把那男的打一顿,再把元墨装进他衣裳里。
但之后就不是护着了,而是用左手抱着她了。若不是有次几个公子哥正见元墨吃着绿豆糕,一鼓一鼓的腮子惹人忍不住摸一把。
几位男子安耐不住自己萌动的心,便主动凑上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边对她说话边捏了把她的脸。
正在买着糖人的易漠转身看见这一幕,脸色难看地望向他们,一副自己东西被别人占有的样子,沉着脸打掉触碰元墨的手。
那次上街是元墨最不高兴的一次,她不知道易漠在生什么闷气,自己想吃绿豆糕还拦住自己不给买,想买个渴水解解渴,易漠却拉着她说:“我们回家喝!”
经过这事以后,易漠上街都是抱着她的,就算买东西,也要拉着她的手。
这让元墨觉得极其地不舒服,便去上街的次数越来越少,买东西都是叫易漠去买的。
最近易漠好像有些奇怪,回家的时候看元墨的眼神有些不对,元墨好奇问“怎么了?。”但易漠只是说“没事。”
有时候易漠认不识字,便去叫元墨教他。
“师父,师父,这个怎么读啊?”易漠期待的眼睛指着书上的字。
“fu,jun,夫君。”元墨看着字淡淡开口。易漠听后,眼里划过淡淡的笑意,还有几分愉悦的笑。
元墨见状愈发愈觉得易漠有点有病,便趁他出去给自己买绿豆糕的时候悄然无声地跟在身后。
一路上没有什么异样,但买完东西便进了一家茶馆听书。元墨见没什么情况便松了口气。
之后易漠却越来越黏着元墨,她去哪就跟着哪,有时候还有些神经病地出现在她床前一直盯着她看。
元墨受不了这种窥视,便给自己的门上把锁,虽然每天睡得比之前好多了,但易漠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奇奇怪怪的。
当元墨想变回原体时,就被易漠抓在怀里抱着,“师父还是变回小狐狸更可爱些。”元墨有些疑惑他能抱上一天不嫌累。
当晚上睡觉的时候,易漠更好衣后,把她抱进自己的房间,对她说:“师父,这个被子太冷了,可不可以借你的皮毛盖盖,和我一起睡吧。”
元墨想拒绝,准备逃回房间却又被捉了回来,易漠看着她,眼里的失落和水雾浮现,黯然神伤道:“师父是不是……讨厌我。”
元墨就算面无表情,也制不住他撒娇,“可是,可是真的很冷,每天睡不好觉,还要给您大早上的去买绿豆糕和糖,精神都快被磨灭了。”
元墨:“我自己买。”
当她说完,易漠神色突变,抱着她就往床上躺,正当元墨想挣扎,他闭着眼皱眉,呢喃道“冷。”
元墨只好摇着毫无安放的小尾巴。见师父无奈的样子,他的笑容划过一丝狡黠。
好几次睡觉元墨都是提前洗漱好跑去房间上锁,易漠有几次会敲敲门或者翘锁抱她去睡,但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元墨忽然想教他修仙,便开始让他吃药物辟谷,教了他一些基本的运用法,丢下几本书叫他自学。
苏七晨看中的人果然不一样,五个月后仙力大有长进,比青灵山的弟子差不了多少。
短短两年便突飞猛进,要是再练个把年怕是要赶上元墨了。
第三年元墨就开始去捉扰乱百姓的妖回妖界,徒弟当然不能让师父独自行事,发现元墨早出晚归,便问“师父,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捉妖回妖界。”
“师父怎么不带上我,我也会仙术,虽然不比你的高,但也可以帮忙的!”
自从易漠要求要和她一起去,一人行变成了两人行。
元墨和易漠的声号忽然传入民间,有些百姓们纷纷向他们求助,大大小小的桩事让他们有些忙不过来。
寄托他们帮忙的信事一封又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