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印象里他们小傅总的笑容是很不常见的。
怎么今天跟工人说话的语气温和,笑容也多了。
“陈煜,镇上学校扩建的地基清理的怎么样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了陈煜的沉思。
“哦,傅总,地基已经清理好了,明天开始浇筑地梁。”
傅东宇点点头,“明天你去工地监工,不用急着赶工让工人们都注意安全。”
“好的,傅总。”陈煜答应着。
傅东宇手里把玩着手机,身体靠在椅背里,一双黑眸里隐隐闪着光。
“哦......对了,傅总。”陈煜一脚刚踏出门槛,又折回来,“下午彭总来电话了。”
“什么事?”
陈煜:“平城工地上的事情,彭总说等您给他回个电话。”
傅东宇将目光落在手臂上,轻笑一声,“我知道了,等会我会给他回电。”说完放下手机翻看文件。
那边的彭文昊在听说傅东宇手臂受伤后,安顿好父亲就买好了飞往广西的机票。
手机在这时响起。
“陈煜说你受伤了。”彭文昊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起,“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手臂上的伤,傅东宇嗓子里溢出一声笑,“没事。”
“你这是跟自己的胳膊杠上了,右胳膊被猫抓伤没好几天,左胳膊又被砸伤。”
“你别说,还真是。”他笑着说。
一向不苟言笑的某人这突如其来的一笑让那边的彭文昊觉得瘆得慌。
“机票我订好了。”那端静了一会才说话。
“什么机票?”傅东宇眉峰微皱,似有所思,“彭叔情况稳定了?”
“昨天出院了,没什么大事。”彭文昊说,“明天我就飞广西了。”
傅东宇将笔往桌子上一扔,靠在椅子上。
“上寨村一直是你在跟进,我也不熟悉。”他说,“明天你就回来,山里条件艰苦,回来养伤也好。”
傅东宇深吸一口气又靠回椅背上,闭上眼,眉头慢慢皱起,过了好一会才低低的开口,“你安排的倒是清楚。”
这句话弄得彭文昊一头雾水,怎么听这语气是不想回来还是咋滴?
彭文昊倒是没有多想,在广西那座深山里难不成还会有他舍不得的惦念?
他自顾自的说着,“明天就让陈煜给你订机票。”
结束通话,傅东宇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刚放到嘴边耳边就响起那女人淡淡的嗓音“你现在不能抽烟。”
他嗤笑一声,眼神微眯,状似漫不经心的将那支烟放回了烟盒。
陈煜接到彭文昊的电话,走进来跟傅东宇确认行程。
“傅总,明天上午十点的机票,可以吗?”
傅东宇定定静了几秒,起身慢慢道:“改成下午的。”
陈煜站在石阶上看一眼一片漆黑的村委会,微微扯了唇角,“好的,傅总。”
翌日清晨村委会里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
知道这是孩子接种疫苗的最后一个星期,家长专程去镇上的学校接回了孩子。
傅东宇就是被这群孩子的嬉笑声吵醒了,起床洗漱的时候李嫂带着小峻来了。
“傅总,您还没吃早饭吧。”李嫂把煮好的玉米和洋芋放在桌上,“这都是我家自己种的。”
“谢谢您,李嫂。”傅东宇客气着说。
这些天傅东宇对她们家的帮助和昨天舍命救小峻的恩情李嫂是感激不尽的。
“傅总,您别这么说。您昨天舍命就我家小峻我们全家都对您感激不尽啊。”
“李嫂,您客气了。”
“昨天要是没有您跟邵医生,小峻就没命了。”
李嫂再三道谢,傅东宇一遍遍客气地应和着,直到陈煜进来才脱身走了出去。
对面村委会里邵北柠的工作已经结束,她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啃着玉米,手里还翻看着一本书。李嫂应该是先去了她那里。
邵北柠翻看着从平城带过来的杂志,一篇文章讲到美丽的可可西里,雯雯经常挂在嘴边的地方。
身后有脚步声渐进邵北柠以为是雯雯,拿着书皱着眉站起来回头说,“雯雯,可可西里......”
目光所及是一双黑色的皮鞋,在往上,她怔住。
傅东宇凑近想看她看的什么书。
邵北柠被他忽然的靠近惊了一下,下一秒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
她的这个小动作落入他的眼底,傅东宇笑了笑。
“怕什么?”他拉过刚才她坐着的小板凳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什么?”
邵北柠目光静了静,把书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她今天没穿白大褂,下身穿着一条长裙,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脚上踩着一双帆布鞋,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像个干净的小女生。
邵北柠拿起一根玉米递给他,乖乖地低着眉。
傅东宇接过玉米,瞥一眼桌上的红糖水。
“肚子好些了吗?”他问。
邵北柠轻轻“嗯”了一声,后退一小步,因为他的腿实在长,随意的交折着,膝盖快要顶到她的。
“我又不会吃了你。”发傅东宇淡笑着说,“躲这么远做什么?”说着看一眼手里的玉米,状似无意道:“李嫂给的?”
邵北柠惊讶,“你怎么知道。”
傅东宇淡淡“嗯”了声,没答她。
雯雯从外面回来看见门口的两人,愣了有一秒便笑道:“傅总,又来换纱布吗?”
“.......”
傅东宇看一眼邵北柠,礼貌地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不能再浅淡的微笑道,“找你们邵医生换药布。”
他答的不咸不淡,在邵北柠听来多少有些故意而为的意味。
“那你们慢慢换。”雯雯笑着凑到邵北柠耳边,“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院子里那几个嬉笑的孩子也被雯雯带了出去,周围除了沙沙风响,再没有别的声音。
邵北柠抿了一口水,甜腻的味道蔓延在喉间延伸到胃里。
“我下午就走了。”傅东宇说,“回平城。”
邵北柠一愣,低头不去看他,犹豫了一会才说,“胳膊别再沾到水。”
喉间被噎了一下,傅东宇直直的看着她,她的侧脸干净温柔,眼神静的毫无波澜。
傅东宇没有吱声,盯她看两眼,“没别的话了?”
“什么?”
话都说完了。
看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傅东宇负起起身,冷漠道,“算了,我走了。”
他转身走。
邵北柠抬手想要牵住他的右手,没想到他会忽然转身,她的手指就撞上了他受伤的左臂,一个机灵,她缩回伸出的手指。
傅东宇顿住脚,“怎么?”
“......”
邵北柠沉默不语。
傅东宇哼笑一声,没在开口。
下一秒,手上一紧,他握住了她的手。
傅东宇拉着她进了里屋,手上一转,反握住她纤细冰凉的手,俯身在她面前蹲下,“我说我要回平城了,你就没话跟我说?”
他就这样屈身蹲在她面前,用那双黑亮的眼眸,无声的注视着她。
邵北柠垂眸盯着他那双大手。
那时候他也经常这样,霸道的拉过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捂热,在寒冷的冬季被他揉一会,指尖就发烫。
邵北柠手无意识的握紧他的,像是害怕下一秒他会突然抽手离开。
她微微低着头,轻咬着唇角,仰头与她对视的时候,整个人显得瘦瘦小小的。
没想要咄咄逼人,傅东宇视线移至她的裙摆,换了话题,“大山里穿成这样,不冷?”
邵北柠说:“不冷。”
话落,他手上忽然用了劲,捏她骨节,“手指冰凉。”
邵北柠手指一颤,看着他黑沉的眼眸。
“疼......”
傅东宇悠地松开手。
邵北柠收缩回去,搭放在膝盖上。
外面风吹动树枝发出莎莎的响声,光影打在门板上随风晃动着,大山里的虫鸣声,轻轻浅浅。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问:“什么时候回去?”
他的神情严肃,好像这句话是经过刚才一番深思熟虑过后问出口的。
鲜少听他拿这种语气说话,那声音,就像是刚刚绽放的一朵花,又像是徐徐落下的一片羽毛,恍惚之间,几乎让她全面沦陷。
“两个星期。”她说。
傅东宇没在说话,对准她的唇吻下去。
他的吻深深浅浅的落下来,是温柔的,邵北柠这时候才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期待不只是她认为的那一点点苟延残喘,就像是那已经快要熄灭的干柴,看着已经没了声息,吹一口气,马上就可以燃起燎原的火星。
没一会,他的手臂带着滚烫的温度扶上她凸出的脊骨。
下一秒,他先探出了舌尖,衬衫也被他撩起,手上的滚烫快要灼伤肌肤,呼吸都重了几许,像一场海啸的前兆,呼之欲出。
大门敞开着,随时会有人进来。
邵北柠推开他,有几缕碎发贴到额头上。
傅东宇别开脸缓了缓,看她,她的眼睛像昨晚的月光一样亮亮的,说话的时候像一只迷失的鹿。
她说:“门开着。”
傅东宇低声笑了笑,起身把门关了,走过来扯了扯唇角,笑道,“继续?”
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又被他特意放缓了声音,落在邵北柠耳里,皮肤如细瓷的脸颊瞬间像红透的番茄。
“.......”
他说这话邵北柠一点也不意外。
但是余光扫到他那个笑容,眼底都是兴味颇浓的浪荡样子,一时气闷,邵北柠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眼,耳廓也微微泛起了粉色,渐渐转深。
傅东宇恰好看到了她这个变化,嘴角一扬,越发愉悦。
刚刚四目相对时,他眼里的灼热分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