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无声。幽暗的巷子里,两个人在急匆匆的赶路。“师弟,老道也不顾什么颜面,三更半夜叨唠你,实在是人命关天。”说话的是走在前头的一人,梳着道士髻,身着藏青色的道袍,颌下三缕长须,颇有点仙风道骨之感。
“师兄,说笑了,小弟别的本事没有,不过打打妖怪还是很在行的。”身后之人语气淡然,似乎对方所求之事于他不过小事一桩。匆匆而行间,路灯掠过,将他映照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二人来到一处大宅院,门口站着一名小道童,正踮着脚四处张望,忽然看见二人,急忙的飞奔过来,“师父,你可算回来了,师兄们都快镇压不住了。三师兄…三师兄也受伤了……哇……”说着说着就带着一丝哭腔,放声大哭起来。
“莫哭莫哭,看师叔去收拾那只妖怪。”青年轻抚小道童的头发,小道童也渐渐止住了哭声,“走,带师叔过去。”
进入大宅内,只见大厅内四名道士各站东南西北四处方位,居中一只狐狸模样的妖怪被锁链重重捆住,不过明显可以感到四名道士已经气力不济,都在勉力支撑。
老道士进门一看,情况已经危如累卵,大喝一声:“退阵,人偶入阵。”众弟子闻声,齐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人偶,置于脚前,双手结无量印,这四只小人偶竟代替四人继续维持法阵。
四人辅一脱身,立即奔到老道士身前,说道:“师父,接下来该怎么办!”老道士捏着长须,呵呵一笑道:“接下来吗,就看你们林师叔了。”
四人面面相觑,心中好大的疑惑,师父身旁确实站着一人,不过观此人年纪不过二十余岁,实在是无法将其与自己那神秘的师叔联系起来。
老道士看着自己一众弟子不言不语,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早与你们说过,切勿以貌取人,你们将我的话当耳畔风,以后迟早要受苦。还愣着干嘛,还不向师叔请安。”
四人被训得面红耳赤,向青年行礼道:“弟子长青(长明、长霖、长宁)见过师叔。”
年青细细打量这几人,见这几人年纪虽轻,但修为皆已登堂入室。感叹道:“师兄,你这些弟子都很好啊,为弟真是十分羡慕。你们既然都叫了我一声师叔,那我自然也不能小气,这些小玩意就当是见面礼了。”说着就从身后的布袋中掏出一些桃木小剑和一些黄纸符箓塞到几人手中。
话音刚落,只听“蓬蓬”几声,那几只小木人偶炸的四分五裂。狐妖一声狂啸,身上的锁链被挣得节节寸断。猩红的双眼瞪着眼前众人,竟口吐人言道:“你们都要死!”
青年轻蔑一笑,道:“还算有点本事,不过可惜的很,遇上了我林一。”只见林一左手结雷诀,右手并指朝天,接着一声大喝:“太上敕令,天雷……”
老道士见状,吓得冷汗连连,急忙大喝:“师弟不可,此乃民居闹市,天雷落下,此处必成废墟。”
“这我倒给忘记了,且留这只狐狸全尸。”林一收了法诀,旋即又摆出了功夫架势,“今日就以这双肉拳降妖。”
狐妖被人如此小觑,早已气得暴跳如雷,试想它哪次现身,不是吓得这些人胆战心惊,偶尔遇上几个道行高的,也要严阵以待。
一声低吼,狐妖奋力向前一扑,身形快似闪电,眨眼间,那血盆大口已将将要咬到青年的脖颈。
“可惜还是慢了一些。”林一一声轻叹。又听数十声“砰砰砰砰……”拳出如风,拳拳到肉,竟将狐妖打得倒飞而去。“蓬”一声巨响,狐妖竟被嵌进了墙里。
老道士的弟子此刻都已经被惊掉了下巴,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降妖除魔。
“这……这是结束了吗?”长安小道童怯生生的问。
“嗯,结束了,这狐妖四肢经脉尽断,连妖丹都碎了。”老道士淡然的说道。
“这都是真的吗?师父,师叔到底是什么妖孽啊。”老道士的大弟子长青被眼前的情景震惊的语无伦次。
“我说你这小子,是想挨揍吗!”林一转过头一脸坏笑的看着长青。
“不敢,不敢,我这身板可挨不了师叔一拳头。师伯还是放过小子我吧。”长青讪讪的道。
“哇,师叔,你的拳头是金色的啊。”长安又是一声惊呼,又将众人的眼光吸引到林一的一双拳头上。
只见林一一双拳头泛着金光,似是镀上一层金漆。
“没什么奇怪,这只是金刚咒的附身效果。”林一见众人望着自己解释道。
“师叔施咒都不用口诀的吗?”
“不仅仅是金刚咒,师伯周身气旋萦绕,刚才出拳之时,如狂风骤雨一般,这应该是疾风咒,再看妖狐,毛发多处焦黑,显然被雷霆之力所伤,这是五雷咒。一念之间,法咒加身。这已经是天人之境。”长青年岁最长,修行最久,在众弟子中见识自然高人一筹。
林一嘿嘿一笑,道:“你小子不错啊,能看出些门道。不过你们这几个小子有些不地道,你们师叔我刚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你们转手就塞给了长安这个小屁孩,是不是看不上啊。”
长青四人听后,冷汗连连,连忙解释道:“师叔,误会了,我们只是交给长安保管,长安你说是不是。”说着又不断向长安挤眉弄眼。
长安在旁小声的嘀咕道:“师兄明明说是给我了……呜呜”话未说完,一旁的长宁急忙捂住了长安的嘴巴。
“师叔,别听小孩子乱说,嘿嘿。”
林一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妖怪打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另外我送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师父会教你们用法。”
老道士见林一欲离开,急忙道:“师弟,我送送你。”又对长青说道:“长青你领着师弟们将这里收拾一下。”
此刻,已经凌晨,喧闹的城市也慢慢寂静下来,悠长的道路上,也只有林一二人在悠闲漫步。
“师兄,你的伤还没好吗,我这里有几丸天地长春丹,你拿去用吧。”林一手掌一翻,掌中变戏法一般多出了一个木质锦盒。
轻启盒盖,一股清香袭来,缠绕鼻间,久久不散。盒中三丸丹药,色如赤霞,凝如玉脂。
老道接过木盒细细端量,却又长叹一声:“唉,真是天下少有的奇珍良药,不过于我却是无用。”
“为何?”林一问道。
“我并非受伤,而是中毒了,上次梦泽一行,遇到了魁妖,其体内更蕴含一种奇异的毒素,这毒却无孔不入,中毒之初,并无不妥,待几日后,才显其害。此毒平常隐于经脉百穴之中,于身体并无大害,不过一旦摧功运劲,经脉如刀割剑砍,奇痛无比。于此,我才成了这百无一用的废人。”老道缓缓答道,言语之中透着无限的没落之意。
“师兄,既然是毒,总有解药,凡是毒蛇出没之初,百步之内必有解药,雷兽生于梦泽,相信梦泽也会孕育相生相克之物。我此间事了,即刻走一遭梦泽,为兄寻药。”
云山、梦泽并称两大凶地,不仅妖兽遍地,环境更是恶劣之极,瘴气丛生,稍有不慎,即性命不保。
老道士听闻林一为己如此奋不顾身,心中大感快慰,道:“我虽为兄,却仰仗你许多,世上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师兄,到了,不用再送了。”二人走走停停,此刻,来到了一处静谧的老旧小区。
“嗯,师弟,为兄就不远送了,在此别过。”
“唉,师兄,你都送到我家门口了,还不远送。”
“谁让你家离得近。这里为兄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我准备回山门闭关,这几个弟子就托你照顾一二。他们几个学了些微末道术,捉个小鬼或许手到擒来。这次惹到血狐,也幸得你在附近,否则老道我就要给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收尸了。”
林一长叹一口气,道:“我就知道没什么好差事,不过这事却也怪不得他们,海洲的结界守护,城内原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妖,但是一个月前结界无故消失,虽然一日后后结界即刻重启,却也溜进来不少漏网之鱼。”
闻得此言,老道也是一声长叹:“唉,多事之秋啊。师弟,珍重。”
“师兄多保重。”二人各自分别,林一回家之后倒头就睡,老道士回到那处大宅院,教训起徒弟们了。
老道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戒尺,长青等一众弟子跪在一旁。
“长青,你是我门下首徒,为师不在,一众师弟的安危也全系于你一身,不过此次,你不自量力,要除这血狐,险些将自己与师弟们置于死地,若非长安偷偷传信于我,我也不知你要干这般大事。”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戒尺狠狠打在长青的背上。
而长青上身的衣衫被早已被除尽,这一戒尺下去,光洁的后背登时出现一道血印子。
长青牙关紧咬,面容扭曲痛苦,却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这一戒尺是打你不自量力,狂妄自大……”话未说完,“啪”一声,戒尺再次落下,“这一下是打你做事莽撞,欠思量。”
长青刚受了这两下,背上正火辣辣的疼,老道却将戒尺递了过来,又说道:“你们身为师弟,有规劝之责。除长安之外,每人各受一戒尺,长青由你执行。”
长青接过戒尺,众师弟们也纷纷除去衣衫,一一受了一尺。
老道士看着弟子们受完刑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瓷瓶,对长安说道:“长安,将这金疮药给师兄们敷上。”
长安赶忙接过,急忙给几个师兄敷药,刚刚受刑之时,这几个师兄弟一声未曾响,此时却连连呼痛。
“疼疼疼……你小子给我轻一些,嘶……”
话说众人敷完金疮药后,创口立时止血,连红肿都消了,片刻之后,竟恢复如初。众弟子齐声道谢道:“多谢师父赐药。”
老道士颔首一笑,道:“你们师兄弟之间如此和睦,老道我甚是欣慰,不过我伤情未愈,不几日,我既要回昆仑疗伤。你们留在此地切勿多加小心,听你们师叔说近段时间海洲溜进来不少厉害的大妖。好了言尽于此,各自回吧。”
长青等人向老道作揖一拜,道:“是,弟子遵命。”
众人离去,长青与长安却还留着原地。
“师父,您这几日就在弟子那将就几日吧。”
“是啊,师父,长安也很想与师父待在一起。”
老道摆摆手,道:“不了,我还是回清风观,清静。长安,我辈虽修长生道,不过世俗里的功课也不可懈怠。长青,长安就托你多照顾,他自小孤苦无依,虽入得我门,但我诸事繁杂,也难尽长辈之责。”
长青拉着长安的手,轻轻道:“长安就是我的亲弟弟。”语气虽轻,不过这几字意义却重如泰山。
老道听后连声道好,说道:“不愧为我丹霞子的徒弟。”原来这老道竟是昆仑胜境四位长老之一,昆仑乃天下修道之人的圣地,而这四位长老在修道界即是执牛耳者。
丹霞子袖袍一甩,大笑着大步离去,长安却在身后大喊道:“师父,先等一等。”丹霞子转过头去,望见长安手中捧着一堆桃木小剑和黄纸符箓,原是林一刚刚送的见面礼。
“师父,你还没教我们这些法宝的用法呢。”
“哦,为师也忘了此事,这些符箓用法倒也简单,无需念咒,只需输入灵力即可。按你师叔的个性,符上写着‘雷’字即是五雷咒,‘金’字即是金刚咒……”
长青听后不由一声惊呼:“师叔制符竟如此随心所欲,这符上既无道纹,又无灵力波动,也勿怪我等将这些当成江湖术士的鬼画符。那这些桃木小剑呢。”
“这些桃木小剑蕴含一道天元剑气,需以我昆仑入门的剑诀——昆仑剑歌法诀引导,如若以其他法诀,这道剑气反而自伤其身。你等可要切记。长青这些你务必告诉其他师弟。”丹霞子反复叮嘱,这天元剑气杀伐凌厉,以长青他们现在的修为触之必死。
丹霞子几番叮嘱后,也就离去了,而长青在打了几通电话后,也带着长安离开了,这个院落再次变得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