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她用我的身体端正的坐着,双手看起来有些无处安放。
她用着我的嗓音,轻声的说:“我想你帮我这个忙,但我又怕让你为难,可如果我不把这件事情做好,那么我真的可能会如同我死之前所说的那样,阴魂不散...”
说着,她的表情又变得有些痛苦,她看起来想说一些狠话,可那双眼却出卖了她,她狠不起来。
“可是...可是这样你就会成为一个受害者,我不想看到这样,我...我很痛苦。”
见到她这副模样,我很想告诉她,冷静一点。
可仔细一想,这似乎又有些荒唐,不可理喻,因为她是另外一个我,我也是另外一个她。
像是两条平行线,无法相交。
又像是音响和耳机,作用在同一个影音设备上,根本无法共存。
“对不起...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她低声说道:“我...我是被人谋杀的,有一个人,将我从天台上踢了下去。”
“如果我是自杀的,我想我现在不会这样痛苦,可是...可是我心里有个结,怎么都解不开。”说到这里,那双猩红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我要知道是谁杀了我,我可以不报仇,但我要知道他。”
“如果你同意,我就用你的身体去查清楚这件事,我尽量不触犯你的底线,任何事情,我都可以跟你好好商量。”她眼巴巴的望着摄像机:“我也只有一个最低的要求,那就是...请不要立刻否定我的要求,如果你有什么反对的,你可以和我商量。”
她的语气像是在祈求,看得出来,她很害怕我会“消灭”她。
可是,我偏偏是一个感恩的人呐,别人对我一般好,我都是对别人百般回报,与我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更何况她是救了我一命的人。
当然,我更震撼的,还是她所诉说的经历,我之前就联想到了她和我夜里的那个梦,但我一直不敢肯定我的猜测。
当她说出来的时候,我感到非常的惊讶,同时心里更多的是痛恨。
我不了解她,但我能感受到她用我脸庞所表达的无助和恐慌,能感受到她用我的眼睛所描绘的不甘与心痛。
我想帮她。
“陈秋年,谢谢你。”最后一句话从摄像机里传出,画面顿住了,这段视频也结束了。
她应该很想知道我给她的答案。
我也深知我内心的结果,我怜悯她,但同样我会保持理性和理智,我不能让她肆意的利用我的身体,去做一些我未知的事情。
就算要做,也必须由我自己来做!
所以,我录下了我要说的话,我告诉她,我需要知道整件事的前后,知道她坠楼的那个夜晚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和她所有有关的人。
换而言之,我可以帮她,但我要彻底的了解她。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和她像是两首歌曲,循环播放,过了我便是她,她沉睡我即苏醒,
我彻底的了解了她。
宁秋,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西川市没有她的家,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她所有的精神寄托,都在一个叫曾杨的男人身上。
可是,这个男人结婚了,而且瞒了她一年。
所以,那个夜晚,她站在三十三楼的天台上,手里拿着电话,用死在找回自己的尊严,但同时也丢掉了她的尊严。
最终,她没等来那个她想等的人。
我梦里的那道黑影,就是将她踹下天台的那个人。
可是我看不清,怎么都无法捕捉到他的面孔。宁秋也同样如此,这是她目前心头最大的一个执念。
她的故事,比我小说里的更凄惨一些,我时常将自己写得怜悯心泛滥,也时常把自己代入到一个受害者的角色里。
我同情而又心疼她。
所以她所说的要求,我在保留了我的底线之后,决定帮她完成。
我不会把我的身体借给她,但我会为她做她想要做的,就从现在开始。
不过,我需要休息了。
这几天和她的无缝沟通,我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的身体。
在今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浑身酸软,刚从床上下来,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有极度强烈的光线在自己的眼睛里晃来晃去。
而致使如此的原因就是,我的身体在不断的活动,我的思维可能得到了很良好的休息,但是我的身体没有。
我睡去,宁秋醒来,宁秋睡去,我醒来,如此不断的循环,在后面几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快瘫痪了一样。
于是,我和宁秋沟通了此事,她说,她会让我好好休息,在接下来的十天里,她不会再醒过来。但在这十天,我需要去做她跟我说过的一部分计划。
我愉快的接受了。
这一个晚上,我同样身处在那个梦境之中,梦里的我,更渴望去看清楚天台上的另外一个面孔。
结局让我无能为力,同样也无法抗拒。
第二天我竟然睡到了中午十二点,醒来的时候,我感觉我的状态好了很多,下床的时候没有再头晕目眩。记录本里没有她这个夜晚写下的娟娟秀字,摄像机里也没有那张属于我也同样属于她的面孔。
我出门了,去迎接好几天没有感受到的冬季的风。
出门之前,我刮干净了胡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我也梳理整齐了。
没吃午饭,我直奔天河网络技术公司。
没有保安拦下我,我顺利来到了三十三楼的天台,天台的大门被一把大锁给锁上了,我站在门前看了很久。
本来想感受一下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却无奈被锁在了门内。
但我还是按照我的计划,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您好,还记得我吗?”电话接通了,我轻声的说道。
“哦,你...你是宁秋的那位朋友?”
“是的,是我。”我平静的说道:“曾先生,我想和你见一面,您现在有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随后声音传来:“你...你现在在哪儿?”
“你们...公司的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