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放缓脚步,慢慢走进了四方城。
与风雨城一样,四方城的城门也是没有人看守的,不过至少还有城门。城门此时洞开着,红漆脱落,斑驳的纹路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风临穿过城门,慢慢的走着,路过一条街道,一位老人在家门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风临上前,询问城主府的位置,老人抬头看着风临,浑浊的眼球中似乎绽放出异样的神色。他抬起右手,指着右方,道:“这条街直走到尽头,然后右转再左转,那一条街的中间,最气派的就是城主府了。”
风临行礼道谢,向老人所指的方向走去。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征征出了神。一名老妇从房中走出,唤道:“老头子,该吃饭了。”
老人没有接话,反而喃喃道:“当年吾儿参加五灵宗的入宗考验时,也是这般年纪,若是他还活着,我的孙儿也该这么大了。”
老妇闻言脸上一黯,随即褪去,揪着老人的耳朵,佯怒道:“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这些干嘛,挖了一辈子矿挖傻了吗,赶紧给我进来吃饭!”
老人放下烟斗,再往风临离去的方向望去,却不见风临,他已经路过拐角了。老人轻叹一声,和老妇进了屋。
风临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四方城的街道。四方城的布局与风雨城略有不同,但都同样陈旧。街道上只能看到一些老大爷,老妇人在门口坐着,双眼无神,对风临路过也视若无睹,眼皮都不抬一下。
偶尔可见几个小孩儿,怯生生的,看到风临便躲在门后,待风临走过,跑去与小伙伴汇合,远远坠在风临后面,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议论着这个外来客。
一路走来,风临只有一个感觉,“死气沉沉”,就如风雨城一般。风雨城唯一活过来的一天,就是风临参加百城大比回来的那一天。
风临停步,转身看着一座大门,抬头一看,正是城主府。风临上前,轻扣大门上的铜环。
不一会,就有一位丫鬟模样的人来将门开了条缝儿,探出半个身子。丫鬟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声音略有沙哑,询问风临有何贵干。
风临道:“我是受方城主所邀,来陪同你家方少爷参加五灵宗的入宗考验的。”
丫鬟闻言赶紧打开大门,显然是得过嘱咐。随后丫鬟将风临领到会客厅,让他稍等,待她去通知城主。
不一会,人还未至,就听到方城主那豪爽的笑声。“哈哈哈,风临公子还真是准时啊。”方璟笑着跨进会客厅。
风临起身行礼,道:“方城主相邀,风临自然不敢逾时。”
方璟笑着道声不必多礼,瞳孔却是一缩,上次见风临,他浑身散发着不明属性的气息;不到一月,他的气息就变成了火属性,而且气势强了一圈。
“他绝非常人,看来风行真的捡了个了不得的弟子。”方璟心中暗道。
方璟坐在主位上,与风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时在后院修行的方明终于来了。
方璟见儿子来到,起身笑道:明儿,你好好陪陪风临公子,我派人去通知百灵城一声。吃过午饭后,你们就出发吧。“
方璟行至门外,突然回头笑道:“你俩可不要在此地“切磋”,我这小小的城主府可受不了你们二位大神的折腾。”说完笑着离去。
方明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却见风临若无其事的喝着茶,似乎刚刚方璟说的与他无关。
方明走到风临旁边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目视前方,却对风临问道:“是你师父让你来的?”
风临放下茶杯,翘起二郎腿,道:“是啊,他说他与方城主是好友,当心方城主的宝贝儿子死在五灵宗的入宗考验中,就让我来保护你咯。”
“你!”方明气急,但想起父亲的嘱咐,忍了下来。方明自认不如风临,回来修炼接近一个月,他的神通的威力虽大有长进,但还是达不到风临那一拳,如果再对上,他十有八九还是要落败。
况且二人几日后就要合作参加考验,如今一见面就打起来的话,方明担心到时考验一开始,风临就把自己给干掉了。
风临笑着看着方明气急却又不得不憋着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所说的,收敛起笑意,暗道还是好好相处吧。
风临看着正在狂灌茶水消气的方明的侧脸,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想加入五灵宗?想做影卫?”
方明喝茶的手一顿,把茶杯放下,一字一顿道:“我想解放四方城的百姓。”
风临心中暗道果然,脸上带笑道:“为何?”
方明看着他的笑容,低声道:“你我虽然就见过两次,但若日后交好,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我就告诉你一些大逆不道的事吧。
四方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城中只有老弱病残,年轻一代已经几乎断层,与我年纪相仿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方明捏紧了拳头,音调提高了些许,“而这一切都是那赤蟒造成的。父亲老了,进取心不足,而且实力也难有进步,他如今只求四方城不要绝在自己手里。
可如今的四方城与死城有何区别?四方城下一次岁缴必定是无法凑足晶石的,而且现在连参加百城大比的人选都没有,难道让那些十岁八岁的孩子现在开始练武,然后死在那片森林吗?”
方明的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激动。“所以我想加入五灵宗,不为当什么狗屁的影卫,只求能变强,只求有一天能击败赤蟒,不再让我四方城之人受苦!”
风临听着方明慷慨激昂的陈词,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待方明说完,他收敛笑意,伸出右手做握手状,认真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叫风临!”
方明征征地看着风临,只见他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玩味,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笑了。
方明的手与风临的紧紧握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眼,随后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是这泪水是不是笑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晓。
风临上次与方明比试前,知道了他为何参加百城大比,心里就大概知道了他是怎样一个人。所以他才会决定与方明一同加入五灵宗,为的就是探探他的真实想法。
方明倒是没想那么多,不过在百城大比宣布结果时,方明看过风临看赤蟒的眼神,就知道他绝对不会加入影卫的,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才引起了风临的共鸣。
两人笑着,哭着,似乎一下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直到有下人来通知用膳了,两人才平复了情绪,一起往饭厅走去。
方璟正与夫人在饭桌上等着,见两人有说有笑的一同到了,有些难以置信。方明上桌前先向父母亲行礼,这是风临第一次见到城主夫人,也赶忙行礼。
方夫人脸上带笑,却是偷偷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好像在说这两人哪有你说的那么水火不容。
方璟还想解释,却见风临与方明互相谦让入席,顿时哑口无言,默默低头吃菜。
餐毕,方璟与夫人一同将风临与方明送至城外。城主夫人细心叮嘱方明一路小心,不时抹一下眼泪。方璟轻声安慰着夫人。
道别之后,风临二人各自背负一柄长刀,快步离开四方城。方明没有拿枪,他之前的那柄,因为与风临对战而力竭了,所以丢在了大比时的森林。回城后方明不甘,所以苦练刀法,现在倒也是刀法好手。
两人一路奔驰,却没有向五灵宗行去,而是奔向临近的百灵城。方明说还有人与他们一同出发。
二人行至百灵城前,就见已经有一道窈窕的身影在等着他们了。风临走近后发现,是一名看起来与方明年纪相仿的女子,柳眉剑目,没有寻常女子的娇艳,手握一柄三尺长剑,透着一股子英气。
在路上,方明就向风临大概介绍过了,女子名叫林语,是百灵城主之女,百灵城主也是女子,但却不输于男子,将百灵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至于林语的父亲,却从未听人提起过。
百灵城与四方城临近,而且两城距离比一般城池间距离要小得多,所以方明会时不时过来与林语切磋。据方明所说,他与林语切磋从未赢过,若不是两人一同长大,不下重手,方明恐怕要比现在丑上几个度。
林语看到二人来到,迎了上去,看向风临,抱拳笑道:“在下林语,阁下就是风临吧,看起来真是一表人才,丝毫没有方明所说的凶神恶煞。”
风临闻言,转头瞪向方明,却见方明扭头到一旁,吹着口哨,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开玩笑,之前风临两次见面都差点把他杀了,方明跟林语谈起风临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没把他描述得丑不堪言就不错了。
风临呵呵笑着,心道:以后再教训你,转头也对林语抱拳道:“林小姐英气逼人,可谓巾帼不让须眉,风临也是久仰大名。”
林语笑言:“不必叫我什么小姐,就叫我林语就好。”
两人客套了几句,就向着五灵宗所在出发了。风临时不时看向林语,感觉有些面熟,打算问问方明。
方明一见风临靠过来,以为他要对自己下黑手,急忙躲开。风临一脸黑线,扬了扬拳头,方明才一脸不乐意的靠过来。
风临开口问道:“我跟她是不是见过?”
方明瞟了一眼林语,低声道:见过的,上次百城大比,百灵城活下来的就是她,不过你可能没仔细看过,毕竟你的心思都在赤蟒身上。”
风临了然,怪不得自己对林语有一种熟悉感,原来之前已经见过了。三人都是百城大比胜利者,三人合力,通过五灵宗的入门考验是十拿九稳了。
林语看着他们贴在一起窃窃私语,嘴角带起一抹微笑,看来他俩的关系并没有方明所说的水火不容嘛。
其实林语对风临是挺有印象的,百城大比宣布结果时,林语看到方明与风临坐在一起,心道方明除了自己应该是没有朋友的,所以就多看了风临几眼。后来听了方明所说,才明白二人的纠葛。
林语收回目光,三名百城大比的胜利者,通过五灵宗的入门考验是把握十足了。她轻笑一声,加快速度,风临与方明连忙跟上。
灿烂的日光下,少年的征程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