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地跑来,悄声凑近太子耳语了几句,只见太子脸色一沉,大声斥责道:“平日里都是怎么当差的!皇爷的身子现在如何了!”
赵轸听着话头也知道皇爷的身体怕是有了些毛病,脸色微变,出声劝道:“皇兄别急,此事全凭这太监一口说来反而慌乱,不若先询问太医皇爷情况到底如何方可再做定论。”说实话,这也就是他亲哥能干的出来,来送口信儿的是皇爷身边最得眼的章公公的干儿子,特意凑上去说便是为着不想旁人知晓,太子赵辙能稳重些处理。
谁曾想,太子听完就嚷起来了,白胖的俊脸上满是焦急。
小太监:。。。。。
太子知道自己这二弟是个有主意的,顺从地点点头:“二弟说得对。”
小太监极有眼色地不等赵辙说完便嘴快接了话:“奴才斗胆请太子殿下前去寿康宫主持大局。”又顿了下继续道“请二殿下也一同前往。”
陶贵妃正欲离身,又见小太监似面有难色一般:“贵妃娘娘,皇上的口谕,请娘娘于大庆殿稍候圣意。”
“糊涂东西!本宫伺候皇爷二十年竟不得前去侍疾?”陶贵妃心里窝火,不由得将心底所想宣之于口。
“回娘娘的话,奴才也未得请您前去的圣意啊。”说着哭出声来跪了下去,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陶贵妃一时下不来台,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跪在地上发抖的小太监,只是此刻也不知皇爷那里情况如何,自己再纠缠耽搁下去恐更不妙,只得压下怒气厉声道:“还不快去!”
兄弟俩早就先一步离开大庆殿,一路上太子神色焦急,步屡匆匆,刚踏入寿康宫的偏殿,也不问是谁便一把按住整提笔下药方的安院首,急切道:“皇爷如何了?”
安院首被这突如其来的胖手一拍吓得手猛地一抖,纸上很快多了块墨团。赵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情急竟没发现这是位耄耋老人,连忙退步行礼:“还请大人见谅,本宫也是担心皇爷的身子”
“老臣安继发叩见太子殿下,殿下也是担忧皇上一时情急罢了,殿下放心,此番皇上不过是近来操劳太过,倦怠神疲所致的晕厥。待微臣开些祛热解乏的汤药,养养神便无大碍了。”安院首已是六十多的老人了,因医术精湛所以太医院遇到重大突发情况还得请他老人家回来。连太子赵辙也没见过安院首几次,当然眼生。
赵轸立在一旁,一言不发,隐约听见内殿床幔里传来一阵阵地咳声,他侧了身子身子刚好瞧见虚掩着的珠帘后章德祥弓着身子凑近了床幔里的人正仔细回着话。
太子得了安院首的准信儿,知晓皇爷只是临近年关,诸事操劳太过才晕了过去,便稍稍松了口气。“如此一来,有劳安院首费心了,一会儿本宫命人抬一桌席面至太医院,还请安院首与太医院众人一同享用。”
“是太子来了么?”里间传来虚弱的呼声,章德祥连忙退至外间,撩起珠帘打了摆子道:“奴才给太子殿下、二殿下请安,皇上方才苏醒,二位殿下可以进去了。”说着行至安院首旁,欲接过方子。
“且慢,请皇兄先进内殿,臣弟想参详下安院首开的方子。”赵轸突然挡在章德祥面前,似笑非笑:“有劳章公公稍等片刻。”
章德祥依言不敢多说,退至一旁,心下打量着并不熟络的二殿下,感叹道:果真如皇上所料。
赵轸拿起方子扫了几眼:丹参、枸杞、干贝······这也太假了吧,赵轸抬起头看了看安院首毕恭毕敬地站着,章德祥也一脸无奈,顿时心下了然。
皇爷又来了。
“有劳安院首了。”说着将方子抬手给了章德祥,笑着嘱咐道:“章公公费心了。”
章德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讪笑道:“二殿下就别打趣老奴了——”
“老二还愣在外面说什么··咳咳···以前怎不见你如此活泼多话!咳咳咳!”内间皇上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赵轸也不再多话,转身进去了。
留下好不容易喘口气儿的章德祥和安院首,二人相视半晌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二殿下果真同太子是孪生兄弟吗?不仅长得不像,连性情都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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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殿内,陶贵妃坐在贵妃主位上心乱如麻,方才已遣了人去寻三皇子赵辅,怎的过去许久了还不见人来,真是群无用的杀才。
“咕噜噜”沈知岚肚子突然响了一声,大殿内因方才之事,众臣都安安静静地候在席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况且位于上座的陶贵妃脸色极差,任谁也不敢挑这个时候造次。偏巧这声音不大不小,周遭的人都听了个遍。
沈知岚此时此刻只想哭:爸爸救我。
建承侯:········
只见他随意捡了块糕点往口中送去,身边已有人发出低低地笑声,建承侯之事不理仍旧不疾不徐地用着手里的糕点。
“咕噜噜噜噜”这一次更响了,而且是伴随着沈侯爷咀嚼的动作持续输出,沈知岚绝望了。
陶贵妃很快注意到他们这块儿的异样:“建承侯可是身子有些不适?”这话问的,根本没法回答。宫妃不可擅自与朝臣说话,还是在这种场合,周围的气氛一阵诡异,建承侯挪了挪身子,慢悠悠地朝陶贵妃的方向行礼回道:“承蒙贵妃娘娘记挂,微臣今日晨起至未曾用膳,此刻腹内空空,一时御前失仪,还请娘娘降罪。”
离他不远处有些老臣原本平日里就不满陶贵妃多次逾矩,勾结收买大臣企图动摇国本的行径,今日见建承侯行为庄重回话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对这个闲散侯爷高看一眼,便将他也视为同道中人。
建承侯弓着身子,借着宽大的罩袍动了动藏在里面的膝盖:哎呀,脚麻了····
陶贵妃体恤道:“建承侯世代为大业尽忠,本宫晓得侯爷不是存心失礼之人。建承侯请坐,来人,先上些清爽可口的吃食给诸位大人们。”
众臣再次谢恩行礼:“谢娘娘体恤。”
沈知岚这才度过一劫,身后的落冰也长长地吁了口气。
“诸位大人们慢用。建承侯之女,进前来说话。”陶贵妃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知岚忙不迭起身上前去。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愿贵妃娘娘吉祥如意,福泽绵长。”沈知岚从未见过此等场面,也只能搜刮出几句电视剧上学的漂亮话说了。
陶贵妃微微笑道:“侯爷好教养,沈姑娘不仅貌美还生得一张巧嘴儿呢。”
“娘娘谬赞了。”沈知岚一脸谦卑。
“本宫一见沈姑娘便觉亲热,倒像是自家女儿一般,若沈姑娘不嫌本宫麻烦,以后可愿意入宫同本宫说说话解闷儿?”
“娘娘抬爱了,能进宫为娘娘解闷儿是臣女的荣幸。”沈知岚一脸言不由衷。
陶贵妃本因着赵轸的缘故还对沈知岚有着三分的好奇,说了几句话,见她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模样,便觉得也不过是皮相略好些罢了,同寻常世家小姐也没甚么二样,便令她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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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内,寝殿里的赵轸老神在在地看着赵辙正一勺一勺地喂皇爷喝药,心思有些飘忽,想到那个无聊地坐在席间偷偷玩布条的小姑娘,也不知此时她那么无聊该怎么打发时间。
“你若不愿见朕,立刻离去便是,如何还眼巴巴地同你哥哥一块儿过来,还摆出这样一副嘴脸,是给朕看的吗?”刚被太子强行喂了碗参汤的皇上靠着床垫,一脸容光焕发地询问一旁正神游太虚的赵轸。
“儿臣见皇爷丰神异彩更甚平常。”赵轸笑了笑,继续道:“也不敢再多惹皇爷生气,儿臣这就告退。”
“你!”皇上瞪着眼睛,怒不可遏:“滚滚滚!朕也不想见到你!”说罢竟似孩童一般,重重地躺了下去,只扔给兄弟二人一个后脑勺。
太子不知皇爷与二弟又在闹什么别扭,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我说二弟,好不容易今日进宫你怎么也不说点好听的!”
“朕不需要!都给朕出去!”皇上听见太子这个心眼实的说的话更是怄火,头也没扭地继续赶他们走。
赵轸不置可否,仍规矩地行了礼:“儿臣告退。”便拎着太子出了寝殿。
太子赵辙很珍惜和亲弟弟在一起的时间,方才瞧见皇爷生了好大的怒火,一则埋怨二弟性子古怪不愿说些漂亮话儿讨皇爷欢心,二则也害怕待到皇爷身子好了之后再为此事发落赵轸。一下子也有些慌神,双目炯炯地盯着赵轸:“二弟!方才之事为兄可是要好好教导教导你!”
“皇兄请便。”赵轸嘴上说着,脚步却也没慢下来,太子见他一副不在乎的态度,一把扯过赵轸的手,郑重地说道:“二弟!你今日太过了,皇爷今早可是直接晕厥,安院首施针方才苏醒过来!你方才的态度可真是让为兄失望!”
赵轸这才停了脚步,皇兄如今不错嘛,便顺势跪在太子的靴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一副请罪的架势:“皇兄教训的是,臣弟知错了,日后臣弟定牢记皇兄的教诲。”
倒··倒也不必这样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