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轸越想越后怕,连他自己都未能反应过来,什么时候沈知岚在他心中已经这般重要了。
赵轸没有多等,立即将此事告诉了太子。
太子面色沉重:“我知道了,弟妹的伤势如何了?太医怎么说?”他眼见着沈知岚朝自己扑过来,惊讶远甚感动,直到赵轸抱了人进屋才想起来年前皇爷曾指婚于他二人,这才恍然,原是因着二弟的缘故。
方才赵轸过来道出了沈知岚所言,这才笃定此为实情,毕竟刀枪无眼,连他都一时反应不过来,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有这般勇气冲过来。
不过太子倒是厚道,仍旧照着仪恩县主救驾有功的说辞命小黄门进宫禀告了皇爷。
“人已经醒了,精神尚可,安院首也说了只是皮外伤,好好养一样便无妨了。”赵轸沉声道。
“既然是冲着弟妹去的,便也是要陷东宫于不仁不义,挑拨你我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太子神色冷淡,“孤是真没想到,连东宫里面的人都不干净了。”
太子赵辙待二殿下亲厚是盍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实,太子仁爱高义,二殿下却性情乖张桀骜,二人长相不同,连性情都大相径庭,感情却十分深厚。近几年,熙元帝迟迟不让太子入政,又因着近几年后宫中陶贵妃一枝独秀,朝中不少人都猜想是不是皇上对三皇子赵辅有了别样的深意。
赵辙到底也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储君,朝中这两年有人频繁动作他也是知道的,只是认为自己修习的是正统的帝王之道,不屑与这般宵小蝇营狗苟。
他甚少在赵轸面前称“孤”,只怕此番的确是惹怒了太子。
手都伸到自己的地盘上了,又与自己的胞弟相关,这便是赵辙的底线了。都说天家人最不在意的就是亲情了,可赵辙赵轸二人自幼丧母,两兄弟在宫中相依为命了十多年,自赵轸出宫建府才分开,赵辙被皇上亲自教养,而赵轸身边却只有一个年长的长随,可一个比他还小的伴读,其中孤寂无人能知。
每每念及此处,太子便于心不忍,是以赵轸虽然养成了个人嫌狗憎的脾性,他也多加照拂。
赵轸见太子脸色难看,自然知道此事皇兄一定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不过太子刚刚入政,朝中局势还不甚明朗,若是此刻太子出手,恐怕有些不妥。
“皇兄,可信得过臣弟?”赵轸目光灼灼,拱手道。
“这是什么话,我一向是最信任二弟的。”太子闻言不解。
“若是皇兄信得过,此事若是在东宫这里查出了线索眉目,还请皇兄将此事交给臣弟?”东宫里面的事儿他不管,但是此人定是与朝中错综复杂的党羽脱不了干系,太子刚刚入政,这么急急忙忙地干预,不论结果如何难保众人非议,只怕是脸皇爷也存了猜忌之心。不如交给他去,反正幕后的这个人他一定会揪出来,至于怎么料理,那就与东宫无关了。
太子思忖片刻,也琢磨着此事难免牵扯众多,自己的确不适宜出面,便应允道:“好罢,这里查出来了着密探送与你那边,你自己行事多加注意,千万小心。”
兄弟二人之间因着还有一层储君和臣子的身份,平日里不年不节的未引人注意不怎么来往,虽然两人身边的亲信常常来回传递彼此的消息,可毕竟见面的次数少,是以今日赵轸多待了会儿,二人心情也自觉比往日更佳。
*****************
荣宁堂
“看来姐姐荣养这么多年,还是想不明白呀。”方氏落在荣宁堂内的太师椅上,娇滴滴地说道。手中摩挲着那块和田玉佩。
许氏心绪复杂,她退府多年,虽仍是侯夫人,但早已不是当家主母了。这么些年的不闻不问皆因当年方氏拿着这块儿玉佩威胁自己,若是不将建承侯府的主母位让给她,便要告官英国公谋害当朝大臣,要许氏一族家破人亡,连建承侯也逃脱不了干系。
她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父亲平日里佩戴的玉佩,已丢了快大半年了,英国公府内什么没有,一块儿玉佩而已丢便丢了,众人也不在意。只是当日方氏入府没一个月便拿着这玉佩扬言自己要告官,告的却是英国公许淮综杀害了前步军副都指挥使秦勋。
许氏本是不信,她父亲与那秦大人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行此事?
可方氏却一字一句地将那晚发生的命案详细说来,秦大人与北夏细作勾结正在一条暗巷中交换朝中要员变动事宜被出来散步的英国公遇了个正着。
英国公许淮综年轻的时候是上过战场,与北夏军交过手的。北夏人常居苦寒之地,天生毛发卷曲,高鼻深目,与大业人的长相自是不同,极易分辨。英国公见二人在暗巷中鬼鬼祟祟,便生了疑心,等靠近了些才知秦勋竟是在出卖朝廷官员的变动内容,一时气急将那二人就地杀害。
没想到,那北夏细作早做准备,临死前将秦勋告知的信息立刻销毁,自己拼了命地往城外跑去,英国公年岁大了,体力不如年轻人只得将那人放跑了。这下没了证据,通敌一事一旦暴露出来,必会引起朝野震荡,而若是秦府内搜不出证据,自己必会被言官的吐沫星子淹死。英国公没有将通敌的事情说出来,趁着天色已晚,便悄悄地回了府。
谁知,被小巷尽头的方明心瞧见了全部。她本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女,家中祖母曾是建承侯太夫人的手帕交,后来家道败落也不怎么来往了,前几日父亲告诉她祖母求了当年的老姐妹帮忙,要她去给建承侯做妾,以后也能多帮衬帮衬家里。她是庶女,又不受宠,哪有说不的。
本来那日是出门给自己添置钗环首饰的,没曾想身边的小丫鬟被长姐买通了故意将她扔在街边,让她误了回府的时辰好看笑话。
她从未独自出过家门,自然不认识路,又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只好一边问路一遍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家。天色已晚,她阴差阳错地进了这个巷子,越往里走越深,待发觉走不通想要折返的时候,碰巧秦勋与那北夏细作也进了来,方明心见其中一人面容甚异顿生害怕之意,就近找了个暗处躲了起来。这才被她瞧见了后面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