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岚借着火折子的光,只见盒子内部,琉璃宫灯外壁以成碎片,内饰的和田玉罩亦断裂成两截。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弄坏了御赐之物,皇上若是怪罪下来....”落冰已经吓得哭出声了。
是了,好端端的宫灯怎么会碎呢?
沈知岚冷笑,左右也不过因着是御赐之物,若是有了闪失,皇上怪罪下来,只怕整个侯府都得收到牵连。真是好算计,为了对付她,竟是要拉上整个侯府。
巷中月光晦暗,落冰瞧不清沈知岚的脸色,只觉着,小姐一向爱玩闹,好不容易侯爷准了出来过节,却不曾想宫灯竟碎了,小姐定是难过得不行。
“小姐,都是奴婢的不好,粗手笨脚的,难得小姐身子好些出来逛逛,竟将这御赐琉璃灯跌碎了。”落冰呜咽了起来。
沈知岚拧眉道:“与你不相干,咱们一道出门,你半步都没离开我,如何说跌就跌了宫灯?今日之事,谁都不要说出去,回府之后,双喜去寻一下京里的能人巧匠,无论如何也要将着宫灯修复了。”
她音色清冷,虽未发怒,可二人都听出了不悦。可是眼下也没更好的法子,双喜和落冰也晓得兹事体大只得应了是,暂且不提。
待出了巷子,河边的烟火更盛了,只是因着方才宫灯之事,沈知岚一心玩乐的心思也去得七七八八,见隐隐有风吹来,更觉刺骨。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缓声道:“今日看也看够了,这会子也有些晚了,咱们先回去罢。”
落冰觉出沈知岚心情似有些低落,愈发自责起来,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攥紧了木盒随沈知岚转身离去。
御街并不长,不过今日百花节,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艺人小倌彼此吆喝着,主仆三人走得格外慢。不远处一座彩色欢楼上,不少头戴花朵的妓子在凭栏上叫客,娇媚婉转,好不勾人。
落冰听着耳边此起彼伏地“欢声笑语”心里不住地埋怨双喜这个榆木脑袋,竟然引着小姐走到了此处,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轻拥着自己小姐,只想快快走过这片地方。
沈知岚倒是东张西望仿佛看不够似得,原本被宫灯打乱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这这这!这就是青楼啊,这可是穿越之人必要打卡的网红地啊!
诶诶诶,落冰这小丫头怎么不停地推我啊,还没看够呢。
“我说冰冰啊,你别总推着我呀,小姐我的修鞋都快掉了。”沈知岚眼瞅着快要出这片“红灯区”了,实在忍不住刹车阻止落冰的拖拉机行径。
“哎呀,小姐,对不起,实在是双喜下流,哪条道不好走,偏偏引着小姐走上了这条道,害得小姐还要听那起子玩意儿呼来喝去的声音,我一时着急便唐突了小姐。”落冰嘟着嘴一边数落双喜,一遍抱怨道。
“咳,我当是什么呢,不过是叫唤几声罢了,比这更诱人的我也听过啊。”
“啊?”落冰和双喜双双瞠目。
“呃,我是说,本小姐博览群书,不过区区人间欢唱乐罢了,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呢?”沈知岚连忙解释道。
“不过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罢,天色确已晚了,咱们早些回去,也叫侯爷安心呐。”落冰见她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心中还惦记着几天前沈知岚闹着想去青楼转悠的想法,隐约觉着有些不妥,只得再次催促早些回府。
“不急不急,横竖咱们已然在回府的路上了,多看看这定京的夜景,也不枉咱们出来一次了。”沈知岚说着又打量起周遭的景致来。
说实话,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定京的夜晚,因着她早些年的恶劣行径,平时建承侯管教得严,生怕她出去行错了事,说错了话得罪人,更别提放她晚上出来闲逛了。
定京没有宵禁,好些热闹的风月场所闹腾一夜也是常有的事,因此,这天越黑,凭栏上面的姑娘叫得越来劲,只盼望着路过的哪位公子哥儿瞧上了自己,成全一场鱼水之欢。
“敢问姑娘可是建承侯府的沈小姐?”突然,迎面走来一个短衣小倌,殷勤地行礼跪在地上问道。
沈知岚一怔,仔细看了看眼前人的打扮,似乎也是官家中的人。
“你是何人?”落冰见此人也眼生得紧,不自觉地紧张道。
“小的是二殿下府中的,见姑娘一路玩儿累了,请姑娘进楼里歇歇,饮杯热茶暖暖身子再回去。”短衣小倌笑眯眯地应着。
他这话说得让人暖心,又是一脸笑意,沈知岚也不做他想便跟了小倌转身进了玉满楼。
“二殿下也出来赏灯了?”沈知岚随口问道。
那小倌似是没想到突有此问,先愣了一下,忙应和着:“沈小姐不知,咱们殿下最是喜热闹的,今日是百花节,自然也是要出来赏灯猜谜的。”
嗯,赵轸的确是个爱凑热闹的骚包性子,沈知岚深以为然。
小倌捡了个靠窗的雅座,侧身服侍沈知岚入座,殷勤道:“殿下特意挑了此地,东边便是护城河边的烟火,对面楼上名冠京城的柳小姐正在奏曲,楼下便是艺人们走街串巷的杂耍把戏了,沈小姐既能休息,又能欣赏这百花节的热闹景色。”
沈知岚见他安排得如此周到,也不由得莞尔一笑:“殿下费心了。”
“那小姐先慢慢欣赏着,小的就先不打扰您的雅兴了。”说罢这短衣小倌便离去了。
沈知岚刚好走得有些累,却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坐在这茶楼的雅座之中,静静欣赏夜景道也别有一番风味。
落冰见她高兴,净手倒了杯热茶,打趣道:“小姐,先喝口茶水暖暖身子,可别辜负了二殿下的一番苦心啊。”
沈知岚对茶道全无研究,只是降降能分出什么是好茶罢了,眼前的这杯,入口成渣,实在算不得品茗。正疑惑着,便闻得对面二层传来婉转低吟的曲调,伴随着女子轻声吟唱,仿佛妩媚天成。
突然,也不知是谁打开了二层的窗户,一阵冷风飘过,对面榻上,握着歌姬蹂胰的玉面郎君,不是赵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