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这话说的,老奴仗着年纪长些,说句不中听的,姨娘要行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一旦适得其反对姨娘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今日姨娘还不知侯爷今晚所为何事,只听得请了荣宁堂那位来,便已控制不住,若哪个不长眼的漏了风声出去传到了侯爷那儿,姨娘这十几年的委屈不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了吗,这才真真儿地与侯爷生了嫌隙了。以老奴来看,不妨听听晚些方海回来回的话,再想对策也不迟。”
方姨娘是听见方海回话怒急攻心,这会子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举动多有不妥,清了清嗓子说道:“乳母此言极是,原是我一时想左了,竟同市井俗妇一般做派,明心今后,还请乳母多多襄助才好。”说着将自己鬓间一朵点翠珠花取了下来塞进马婆子怀里。
马婆子一向是个贪的,顺势拢进了袖筒里,笑着回道:“姨娘这话可是见外了,老奴跟随姨娘十余载,早已将姨娘视为自己亲主子,为姨娘效力原是分内之事,岂有邀功之理。”
方姨娘微微笑了笑,露出一副感动至深的样子,心里明镜似的,马婆子当初能背叛许氏,就是她捏住了马婆子贪财,什么劳什子乳母,不过儿时奶了自己几口罢了。自己现在能给她想要的,她也得拿出同样的诚意来为自己做事。这老虔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说话做事也透着稳妥放在身边能为她做不少事儿,若是将来有一天事发,自己也能摘得干净,若她能得偿所愿,不过一个上了年纪的奴才,岁数大了便是去了也不会有人多疑。
人心呐,才是最不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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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小姐,您的小日子到了!可这····您在宫里是怎么解决的呀?”落冰替沈知岚换下衣裳发现中衣上已染了一抹红色,又见沈知岚已经换好了帖司不解地问道。
“二殿下帮我搞定的。”沈知岚瘫在床上,打着哈欠,今天进宫简直是活受罪。
“什么?!!!”落冰突然高八度声音
“嘶!”沈知岚捂着耳朵坐了起来,落冰也意识到自己音量过大,连忙凑近前去,压着嗓子问道“小姐?您说实话!您今日到底进宫做了什么?”落冰也隐约猜到今日宫内发生了些事情,回去的路上侯爷表情古怪,沈知岚也耷拉着脸,丝毫不见平日里精神头儿十足的模样。再加上。侯爷一回府,还请了夫人前去议事,更离奇了。
沈知岚瞧着落冰小嘴喋喋不休的样子,知道不把今日之事解释清楚,这小丫头片子铁定不会安心的,便将宫内发生的事情一一道与她听。
”天呐!小姐,贵妃娘娘今日竟然为您和二殿下赐婚?怪不得呢···我就说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怎么会突然请我去吃茶。”落冰小声嘟囔着。
“吃茶?对了,我今日从大庆殿出来寻了你好久也不进你去了哪里,跑哪儿玩儿去了?”沈知岚端起落冰煮好的红糖姜茶小口地喝着。
“奴婢···我哪儿敢到处跑着玩呀,是晌午过了没一会儿吧,突然来了一位宫婢姐姐,说是见我们侯在外间半日了难免乏累,送了些茶水糕点来。”落冰说着为沈知岚卸了了头饰发钗,取了梳子替她篦头。
“这也算寻常,想必宫中也有这样的规矩吧。”
“但是此间等候的多时侍卫随从小厮们,只有我一个丫鬟,宫婢姐姐见我自己捡了个地方休息,怕我一人冷清就过来陪我说了会子话。”落冰一边回忆着一边拧开琉璃瓶的塞子,倒了些桂花油在手心,用梳子化开蘸了些涂抹在发间。
“只找了你一个人?”沈知岚听出些不对来,忙搁下手上的姜茶扭身看着落冰问道“你好好回想,将那宫婢问了你什么,你怎么答的,仔仔细细地告诉我。”
落冰见她神情郑重,不敢耽误,连忙将下午二人所说事情复述给沈知岚听。
“就是这样,再没别的了。小姐,是不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啊?您怎么突然间这么严肃,怪吓人的。”落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陷入思考的沈知岚。
“你没有做错什么,说得也都对。”她温声安慰落冰,还是先别让她知道这里面这些弯弯绕绕了。
“那就好,小姐快将姜茶喝了罢,凉了该没用了。”落冰伸手将桌上还温着的半碗姜茶端来。
“好好好,我现在就喝了。不过腰还是有些酸,你去弄个汤婆子来,我夜里靠着睡吧。”
“我这就去,小姐快趁热喝了。”落冰忙退了出去烧热水。
沈知岚想得不错,回府的路上她就察觉到有些不对。陶贵妃与二殿下不睦失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偏挑着他生辰的日子巴巴地赶上去给他赐婚?还赐了一个连陶贵妃自己都不熟的女子?除非,除非赐给二殿下的这个人令他不快活!这就对了,方才落冰所说的那位宫婢定然也是陶贵妃的人,虽然问了落冰一些看似再平常不过的问题,可每一句都是在印证沈知岚是否如传闻中所说一般,落冰当然没他们那种人的城府,自然猜想不到。
怪不得,二殿下本来还跟她好好地“眉目传情”,一听到要赐婚了便再没抬起来眼过。唉,可怜沈侯爷一路上还战战兢兢地思索着今后该如何准备布置,不知道自己一家子被陶贵妃当了枪使。
沈知岚把这事儿理清了之后,困劲儿便上来了,恰好落冰已经将暖和的汤婆子做好放在了榻上,管他的呢,先睡一觉再说。
次日清晨,沈知岚还打着轻鼾,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本想蒙上被子接着睡,“吱呀”一声,落冰推开门小跑着进来,摇了摇躲在被子里的沈知岚
“小姐小姐,快醒醒,宫中的教养嬷嬷来了,侯爷正领了人在来的路上呢!”
沈知岚再顾不得其他,只想骂娘!什么道理,不能现让人家嬷嬷喝杯茶吃点早餐吗?急吼吼地就领进来是给谁没脸呐!
心里这么骂着,手上工作可没停,利索地穿上了衣物。刚系上腰带,沈侯爷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岚儿,贵妃娘娘身边的春嬷嬷来了,快些出来。”
卧槽,那你不能就先领人先去正厅嘛?我这爹咋这么愁人呐!
不出半刻,沈知岚亲自去开了门,命落冰带着换下的衣物帖司等悄悄从窗户一侧溜了出去。
侯爷见她已是穿戴齐整的模样,便问道:“岚儿你既已收拾妥当,何不早些开门,白白令春嬷嬷等候许久。”
沈知岚:爹!您能不说话吗?此情此景令我不得不有些叛逆了!
春嬷嬷可不是沈侯爷这种光长岁数不长心眼儿似的人,笑着摆摆手说:“侯爷实在太客气了,奴婢奉旨前来为小姐传授女德已是荣幸之至,哪儿能让小姐迁就呢。”
沈知岚白了侯爷一眼,又听春嬷嬷如此说,放松了不少,规矩地行了个宫礼道:“春嬷嬷有礼了,今后诸事还请春嬷嬷不吝赐教。”
“小姐不敢当不敢当,奴婢如何受得起小姐的大礼。”春嬷嬷赶紧也还了礼心想这沈家小姐倒是位人物了。
沈侯爷见沈知岚还算识礼,也就放了心称朝中还有要事处理便出府了。
春嬷嬷煞有其事地不知从哪儿便出来一本《女诫》,开始诵读,沈知岚本就还有些困,听到这念经一般的文言文没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沈小姐?奴婢方才说到哪儿了?”春嬷嬷不客气地发问。
“啊?是什么来着?”沈知岚看着眼前这春嬷嬷不太好惹的样子,灵机一动“春嬷嬷,实不相瞒,我从小就有耳疾的毛病,这若是一个人对着我说话说久了,我就开始听不清楚了。嬷嬷您看,要不,咱们先跳过这一课?”
春嬷嬷冷笑一声,答道:“既然这样,便由奴婢念一句,小姐随一句吧。如此一来,
沈小姐也不会听不见奴婢的声音了。”
沈知岚·······打扰了。
没办法,对方可是宫斗出来的王者,沈知岚一个青铜渣渣被秒得体无完肤,只好强撑着精力,跟着春嬷嬷念《女诫》。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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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那个夜叉竟要将沈家那丫头赐婚予你?!”尹既明在心中默念:我是风流才子,我不能骂人,我是世家公子,我不能骂街。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又发问道:“可是建承侯府同她搭上了?”
赵轸坐在太师椅上转着指间的扳指,低头不语。
阿彦推门进来道“殿下,陶贵妃身边的春嬷嬷今日入了建承侯府——”
“果然我猜得不错!只是这沈家三代不参与党争,怎么如今却想不开了?”尹既明拍了拍桌子,扭身问道。
赵轸不理他:“阿彦你继续说。”
尹既明:······